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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立新神

作者:祭酒 返回目录

少了窟窿城作衬托,“解冤仇”这面碎旧布料缝制出的旗帜难免显出肮脏,当初高举它有多迫切,而今摘下它就有多匆忙。


形势变化如斯。


想要去芜存菁、攒紧拳头以移风易俗最后反攻幽冥,就得需要一面足够干净的足够响亮的新旗。李长安想得明白,以钱唐的情形,什么主义、制度想要短时间起效都是不切实际的。


欲除恶鬼需举善神。


至于尊奉何神?


一个名头的事情,道士本以为拉上无尘、华翁、抱一……简单商议出便完事,却不知怎的走漏了消息,几家商会的掌柜、东家联袂拜访,说要共襄盛举云云。


大伙要一要安置灾民,二要抚恤遗孤,三要移风易俗,样样都是“钱粮”二字,少不得豪商们的捐助。金主们既然开了口,也只好在议事的书房添几套桌椅。


商人们屁股没捂热,刘府门前大街又一通热闹,却是一些个勋贵官员自称刘家亲朋特来探望遗孤,听闻李道长欲奉新神,正好帮着参详参详。


官府虽在钱唐式微,但毕竟是明面上的统治者,往后的计划,也需权贵助力、官府背书,只好请进门来。书房是坐不下了,换成了正堂。


茶水尚未烧开。


院子外头闹起一阵嚷嚷:“李道长和曲大兄要抛下弟兄们不管不顾吗?!”


这次来的却是各路江湖豪杰、会社头头,以往与窟窿城爪牙缠斗最凶险时,是这些人搏命最凶流血最狠,没道理到说话时却捂人家的嘴。


又放进门来。


正堂也塞不下了,搬到了院子。


人一多就开始吵嚷,李长安也不急着开会了,只管敞开了大门。


他倒要看看,还有什么人要来掺和热闹。


果不其然。


没一阵。


熟悉的吹打由远及近。


门子禀报,感业寺、玉真观等寺观的高僧全真们求见无尘法师与李天曹。


镜河的神情颇为尴尬,支吾着;“既要供奉神佛,如何能少道士和尚?”


李长安叹了一声,叫停了会议。


……


各路人马纷至沓来。


没资格的,委婉相拒。有资格的,记上名册。


待再开会议。


已是数日之后,地点也由刘府转到了正照寺殿前广场。


与会者坐满殿前,私下里几经合流分流,各个团体可谓泾渭分明。


豪商们最先开口:


“供神灵是为保民生,钱唐繁华多赖海运,海贸兴则百业旺,海路不靖则诸市萧条,所以我等倡议当奉天妃娘娘。”


一群海商齐声附和,他们在商人中财力最雄,压到了“嫘祖”、“鲁班”之类杂音。


“不然。天妃娘娘是海上大神,恶鬼却是陆上顽疾。”


一名捆玉带配鱼符的老者高声驳斥,身边一群士人、勋贵纷纷点头。


“以我等看来,不若供毗沙门天,天王既是武神亦是财神,既可保家宅,又可兴财运,岂非两全其美?”


天王信仰在中原兴起不过百来年,缘起于皇室推行,官绅中多有南渡人士,对这一套很是熟悉。


“多闻天王是北方神,保得了长安,未必护得住钱唐。”


曲定春杵着拐棍高声疾呼。


“诸方豪杰在此,是为结盟誓而诛恶鬼,既求忠义与降魔,那便非关帝君不可!”


好汉纷纷呼呵,更甚者扯下衣襟露出胸膛或背后刺青,正是关二爷绣像。


“钱唐寺观林立,关神虽好,名位却不高,不足以号令内外。”


镜河淡淡开口。她使了个小花招,静心符的灵气悄悄蔓延全场。


“欲供降魔大神,哪个及得上九天玄女?”


一时间,“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响应不绝。


“诸位诸位,有话好好说,莫伤了和气。”


眼见众说纷纭,火药味渐浓,老道士抱一赶忙打起圆场。


“神道渺茫,何必舍近求远。以贫道看,不若供旌阳祖师。天师于钱唐有再造之恩,镇杀孽龙的故事妇孺皆知,与诸寺观也有香火之情,正方便聚揽人心。”


老道长话语说得漂亮,要是他的道派不是许天师所传净明道的分支,那就更好了。


……


众所周知,会议的别名是“吵架”,而精髓则是“打架”。


与会人士来源驳杂,难免有新仇旧恨,嘴皮功夫既然打得不尽兴,干脆交流交流拳脚功夫,一群豪杰异士官绅名流吵闹如鸡鸭群起扑腾之际……


“不若请十三家。”


无尘话语不轻不重,却一下定住了满场喧哗。


人们罢了拳脚,停了吵闹,仇人间面面相觑,朋友间欲言又止。


直到……


“不可!”


华翁拒绝得斩钉截铁。


人群立马重新鲜活,不需老人再开口,纷纷帮着抛出众多理由。


有贴心的:“十三家事物繁重,些许小事咱们自个儿担待了,何必叨扰祖师。”


也有拐弯抹角的:“辛辛苦苦掘了土、种了树、浇了水、除了虫,却教旁人来摘果子?”


一时口水汹汹好似暴雨迎面,无尘却不急不恼,双手合什耐心看着反对人群里一张张面孔,直至声浪渐熄,直至抛不出新词儿。


“有何不可?”


他先指着豪商中财力最强的几家。


“尔等要求财路畅通,十三家中有李财神。”


又转向官绅里名位最高的一位。


“尔等要求家业兴旺,十三家中有赐福天官”


……


“便是求祖师庇护,亦有大昭寺与万寿宫,为释迦与老君之道场。”


他一一指点下来。


反问:


“尔等所求之事,哪一桩十三家给不了呢?”


人群开始支支吾吾,倒不是没了道理,而是他们的道理没法子在无尘这个十三家代理人面前提起罢了。


于是。


希冀的目光都聚往了唯一不曾开口的一方。


会场的正上方,大雄宝殿的廊檐下,李长安默然静坐,在他身后,铜虎、祸星子、织娘、小七……尽皆化作人形,无言肃立。


乍一眼望见,仿佛一排神像走下了法台,步入人间,冷冷俯视着阶下众生相。


也在万众瞩目中,“神像”终于出了声。


“大师说得极是。”


无尘合什微笑。


人群纷乱一阵,他们大失所望。


“钱唐事事离不开十三家。只不过……”


李长安话锋突兀一转。


“一座大殿向来只供一位主神,却不知要请十三家的哪一位坐上莲台呢?”


无尘愕然,眉头一锁,正盘算言语。


“不错。”


华老大笑着抢先开口。


“咱们倒不会小气,十三家尽可都供起来。可敢问大师,哪个为主?哪个为次?供神的大殿是该唤作‘大雄’还是‘凌霄’?”


无尘无奈,终于闭口不言。


华老得意抚须,又越出人群,三两步登上台阶,立于牌匾之下。


他动作矫健,不见老态,此刻俯视阶下芸芸,更是神采飞扬,颇有些“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思。


“诸位可听老朽一言!”


竟连声音都洪亮几分。


“我等赶走了窟窿城,可窟窿城留下的烂摊子也砸在了咱们身上,除煞、辟邪、安宅、治鬼……林林总总,咱们要不要管?能不能管?更别提,要剔除坊间恶鬼余毒,乃至反攻地下。诸位,不是我等鸟尽弓藏,实在是‘解冤仇’已处理不了这千头万绪!”


人群又是一通吵嚷,有人玩笑道:


“华翁说得忒麻烦,莫非还要建一个衙门不成?”


熟料。


“没错!”


“老朽正是要立一个衙门,立一个勾管阴阳的衙门!”


人群惊讶哄乱:“您老说的难不成……”


华翁重重顿首。


“城隍!”


片刻寂静。


人们纷纷失笑。


“华老你糊涂啦,钱唐何来城隍?”


“钱唐谁不知晓,城隍庙里泥塑,几百年从来没名没貌。”


纵有褐衣社旧部、香会成员声援,也有抱一等老成之人转圜,但嘲讽、质疑、调笑之声仍如潮水拍面。


华老无半点退缩,直面纷杂。


“谁说城隍无名?谁说城隍无面?”


他取出一卷敕书,白玉为轴,金帛为纸。


高举过顶。


霎时间,赫赫灵光凛凛四射。


灵光过处,活人中的修行者面露惊疑,死人们更是双股战战不敢逼视。那威势在场许多人并不陌生,与夜里翻街倒巷追逐无籍野鬼的城隍庙鬼吏们身上灵光相类。


然而。


那小小一卷敕书所泄灵光却比劳什子无常、游神要清正、厚重何止千百倍。


此乃独属地祇正神之灵威。


“钱唐府君在此!”


…………


视角回转数天前,李长安叫停会议的当夜。


华翁登门,屏退了左右。


“恭喜李道长,贺喜李天曹。人人踊跃,可见大事可期!”


“经书还没取着,便忙着分行礼。”李长安没好气往椅子上一瘫,“您老莫非专程来讲笑话的?”


华翁反而欣慰点头。


“你小子清醒就好了。”


他呵呵收起嘴脸,往旁一座,直问:


“你打算怎么做?”


“没他们,咱们成不了事;有他们,只会是另一个‘解冤仇’。”李长安挠破了头皮,仍然徒道奈何。


“所以咱们得有个法子,既能聚集彼辈为我所用,又能约束他们,不至坠入邪道。”


“既要求人借力,又要人听话,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道士正要发笑,一卷敕书却突兀推到了眼前。


满溢屋舍的灵光照出他惊异的脸。


“此乃何物?”


“阴天子所赐泰山府附署就任钱唐城隍之敕书。”


“谁的?”


“你的。”


李长安怔怔接过打开翻看。


许久。


长抒一口气。


灵光清正纯厚难以作假,八成是真货。


只是……


“贫道姓李,不姓华,亦不曾唤作‘华文雍’。”


敕书掂在手里看了一阵稀奇,也就毫不留恋地递还回去。


“华文雍?”道士思索,“我记得富贵坊中原有一座石将军庙,黄尾说起过他的故事,那石将军在两百年因护送百姓而牺牲,因功受祭。但少有人知,与其同行,组织百姓的却是一位致仕老官,便叫‘华文雍’。”


“前尘往事不必多提。”


华翁摇了摇头,拿过敕书,收起灵光。


“道士应知这幽冥的官儿跟人间的官儿一样,到了年数,就有轮替。”


李长安点头,譬如泰山府君,相传五百年一替。


“过程也与人间一般,前任后任凭敕书交接印信。”华翁继续道,“可待老朽到了钱唐,城隍印却已随前任遗失,无法就任,只好滞留阳间,作了个无用老鬼。”


“十三家坐视不管?”


“家中已有好用的恶犬,何必再请护院多此一举?”华老嗤笑一声,又郑重道,“可如今形势有变。”


李长安大抵明白了他的想法:“恶犬反噬凶暴难制,要请人打狗,就得花大价钱,可是,印信何在?”


“何需印信?自古举城隍,一由神道选任,二却可由人道敕封。”


华老抬头,目光炯炯对着李长安。


“如今的钱唐,又有何人,既有人望收揽香火,又有本领统御群厉威慑百鬼呢?”


…………


时针拨回现在。


人群再度陷入了纷乱,华翁固然名高望重,也是解冤仇的领袖之一,可冷不丁说什么城隍,却实在教人困惑。


人们窃窃私语,就在反对的声浪快要孕育而出时。


华翁忽的后撤一步,让出位置,双手奉上书卷。


却是李长安站起身来,接过敕书,来到人前。


眸光一扫,场中渐静。


“贫道李玄霄受阴天子之命领受钱唐城隍之职。”


“欲开幕府,设百司,征辟豪杰,训练鬼卒,以勾管阴阳,调理风俗,治百鬼,除邪魔。”


“言尽于此。”


李长安一手按剑,一手持敕书。身后群厉,无言中张起森森鬼气,压得天光晦暗。


“诸君何以教我?”


…………


形势变换太快,得意失意只在瞬息之间。


阮家仗着老太公成了鬼王座下侍者,着实风光了一阵,可没想鬼王眨眼失势,阮家也被打下枝头成了落汤鸡。


当然,阮家诚非恶鬼死忠,甚至暗怀鬼胎,打杀过鬼王巫师,但此事是阮家人的秘密,旁人不知,解冤仇自然也不知。


所幸,解冤仇大度,手上没沾过无辜鲜血的也都轻轻放过,不多追究。


可阮家仍心怀忐忑,所以巴结起“新主”来也格外卖力气,不但把一处房产送与解冤仇作祠堂,更遣出家中子弟阮十三去香社与泥腿子们厮混,时时慷慨解囊、殷勤供奉。


又是一次香会。


结束后,香头突兀叫住阮十三。


“十三郎事神虔诚,尊神有感,特赐下福报。”


递来一个香囊,嘱咐他入睡时切记悬于床头。


阮十三好歹是朱门子弟,虽以往不受重视,但日常用度不曾短缺,也算知香识香,只一嗅,就晓得配香人手艺颇佳,用料配比合宜,但香料本身却都用的便宜货。


但此一时彼一时,他哪儿敢说半个“不”字,乃至入睡前,特意取来玉钩悬起香囊,不敢怠慢。


说来也怪。


近来,他夜夜忧虑辗转难眠,可今夜入睡却格外轻松。


只是。


在半梦半醒间。


忽而听得一声铃响,迷糊起身见得房门打开,门外雾气弥漫不辨景物,有月光沉降下来,铺成一条小径。


阮十三懵懵懂懂踩着小径循声而去,离了院子,出了大门,登上了一驾马车。


马蹄闼闼。


不知多久,到了一处郊外野地,设下席位,人影纷杂,俨然一处宴席。虽在夜里,但周遭雾气高高如帷幕,渗着朦朦薄光,竟也不显昏暗。


有侍者上前,引他入座,案上瓜果点心各一碟,还有一碟煎鱼。


阮十三左右四顾,临席似乎有好些熟悉面孔。不知此间主人是谁,正要询问,忽瞥见碟中煎鱼少了大半,诧异望去,身边侍者急急扭头,圆眼睛滴溜直转,发间飞起一对尖耳朵,裙摆下有毛绒绒的尾巴一闪而过。


阮十三惊吓欲醒,定睛再看,侍者垂手肃立,哪儿有什么尖耳朵、长尾巴。


莫非眼花了?


他狐疑着要再细细打量。


忽见得前方雾气下降,显出一方高台,台上一人挎剑独立。


宴中侍者们一齐唱诵,诵声回荡直上青冥,通过唱词,才晓得,台上之人正是近来风头最盛的那解冤仇之盟主、斗败鬼王的李天曹李爷爷。


又见天上月轮渐明渐近,降下了人间,蟾宫中飞出仙人,仙音缥缈告知世人,李玄霄除魔卫道有功,天帝降旨举为钱唐城隍。


为他戴上冠冕,披上蟒袍,俨然王侯模样。


他既得道,与他一同奋战的自也一齐升仙。


名高望重的华翁征作文判官,名唤“铜虎”的好汉点为武判官,东瓦子的曲大豪成了枷锁将军,抱一老道长充作阴阳司主簿,镜河真人兼任了速报司功曹……


如是等等。


封官授职罢了,皆大欢喜。


一声锣响。


宴席开场。


侍者奉上佳肴无不精美,席上美酒更是香醇非常,只小酌一口,教阮十三熏熏醉去。


再醒来。


人在家中,鸡鸣破晓。


昨夜诚然幻梦,但梦中见闻却分外真切,莫非神灵托梦?


阮十三左思右想,还是不敢轻忽,悄悄去寻了城中城隍庙。城隍之位空置日久,所以香火渐稀,门前冷清。可而今,他却哑然发现,庙前车马堵塞,朝拜者络绎不绝。


费力挤进小庙,瞧见庙中香客,依稀是昨夜梦中面孔。


“你是?”


“你们也是?”


众人默契不多言语,虔诚奉香后,借来竹竿,小心挑起神像面上红布一角,偷偷看去。


吓!


本该无面的泥塑竟长出了眼耳口鼻!


于是乎。


一夕之间。


钱唐处处有豪绅百姓组织祭祀朝拜新任城隍。


…………


飞来山上。


李长安远眺钱唐,望见白莲朵朵浮于云气之间。


那是他普告天地自任城隍后,生灵信愿在感应中的显化,而坊间每每有祭祀李城隍,便有青气如缕上升注入莲池,为白莲染上一抹青色。


冥冥中有领悟,只待莲花尽青,他便彻底得神道与人道认可,真正就任城隍。


道士目光停驻花色一阵,却不由得越过莲池,眺向远方茫茫海波。


也是自任城隍后,神魂里总有莫名的感应自海中而来,好似一根细刺扎在肉里,不疼不痒,却挥之不去。


那到底是什么?


“或是城隍宝印?”华翁如是猜想。


“感应远在海波深处,宝印怎会……”李长安灵光一闪,“黄尾曾提及,钱唐龙君亦是前任城隍,莫非是真的?!”


“自是不假。”华翁答,“若非海波茫茫,老朽何必困坐愁城几百年,早去寻那宝印了。”


道士想想也对,海波茫茫何处去寻,不若放眼当下,于是笑问:“华老既上山,莫非已有喜讯?”


华翁这个文判官不是白当的,他学识出众,老于政事,又熟知世情,正领着一干僚吏做着当下最紧要的一件差事。


然而。


他却没有答话。


招手叫随行的鬼差们把几大箩筐货物送进山腰道观。


货物全是头颅,有的小如拳头,有的大如脸盆,当然不会是人的脑袋,而是神的,确切来说是泥塑的。


有灵应的神像形貌会随着神灵显化,但李长安是冒领的城隍,未得天地认可,城隍像又怎会变出他的脸来?所谓李城隍显灵,不过是事先备好泥塑,趁夜偷换了城隍头颅。而阮十三所见仙人敕封,也是勾出观众魂魄后,某鬼当众上演的一场幻术,甚至为了节约经……法力,未免穿帮,在宾客酒菜里施了咒,早早放倒了事。


至于原本的神像头颅也都悄悄送来了山间道观。


“各位弟兄手里都仔细些。”道士笑呵呵招呼,“回头请大伙儿吃酒。”


这些脑袋虽无名无貌,但好歹熏了几百年香火,尚有妙用!


忙活完。


华翁这才对着李长安重重叹了口气。


连道三声:“难!难!难!”


揪着胡须,递来一本册子。


既然要用宗(和谐)教的名义剔除恶俗,那首要之务即是编纂一本经书,然而,时限太短,编撰者们思想又杂,上级催得又急,成书质量当然……


李长安粗略翻看一遍。


有的段落错漏,有的段落自相矛盾,有的大段抄袭,有的纯属私货。


李长安把书页一合。


“好极了!”


华翁手一抖,差点没把胡子扯断。


没好气:


“早知府君如此宽厚,我等何必搜肠刮肚、殚精竭虑!”


“文判莫急。”李长安笑道,“你我都是赶鸭子上架的草台班子,架子搭起来就是好事,以后若有差池,边做边改就是。”


翌日。


一本名为《钱唐城隍说驱凶除煞要义》的经文于坊间风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