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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用烛台帮漠北王修理睫毛!

作者:萧蓝衣 返回目录

“陛下!”常德笑盈盈地看着他。


“满朝文武,家中俊杰,你给娴儿看着挑婆家,相中谁朕下旨赐婚。”朱祁钰道。


但常德还不满意:“厦儿能否迎娶方瑛的孙女?”


常德真的聪明啊。


固安要嫁给方瑛的次子方涵,说明皇帝要扶持方瑛,而薛厦娶了方毅的女儿,也就和方涵沾亲带故。


就算日后犯了错,也能靠固安的面子,揭过去。


为了自己的儿子,常德可是豁出去了。


“你是皇姐,该和方瑛一辈的,薛厦却迎娶方瑛的孙女,岂不乱了辈分?”


朱祁钰不想让常德和方瑛攀附过重。


“陛下,辈分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亲缘。”


常德笑道:“您是臣妾的亲弟弟,厦儿是您的外甥,固安又要嫁给方涵,方家皇恩之重,世所罕见,这是皇家提点方家呢。”


朱祁钰目光一闪,薛厦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常德口中的信息,值多少钱。


“陛下,母后宫中有一个小匣子,匣子斑驳,有些年头了,里里外外有四把锁。”


“臣妾想看,母后都不允。”


“从那之后,在母后宫中臣妾再也没看到过那匣子。”


“臣妾四下打探,宫人都没见过那个匣子。”


常德让朱祁钰掂量掂量价格。


朱祁钰目光一闪:“你把匣子拿给朕,厦儿和娴儿的事,朕允了。”


常德却笑起来:“那这宫中……”


“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伱可与皇贵妃一起协理六宫,如何?”


朱祁钰隐隐猜测,那个匣子,就是他一直想找的东西。


他也豁得出去。


公主与贵妃一起协理后宫,传出去什么事啊。


常德明白了,那匣子无论对母后,还是皇帝,都十分重要。


那她的价值又升高了。


“常德,刀切豆腐两面光,做人呐,切忌两面讨好。”


朱祁钰看透常德的想法,淡淡道:“这天下是朕的,你所要的,只有朕才能赐给你。”


“但陛下能赐,同样也能收回来,不是吗?”常德算看透了皇帝。


皇帝毫无信誉可言。


反正是讨价还价,什么难听的都说。


“姐姐,朕能收回别人的东西,你的,朕能收回来吗?朕舍得吗?”朱祁钰打亲情牌。


常德冷笑两声。


忘了当初要剁了本宫的模样吗?


本宫跪下苦苦哀求,才博得一次活命的机会,那时候你想过和本宫的亲情吗?


“姐姐需要如何保证?”朱祁钰眸中寒光一闪。


“匣子放在本宫这里……”


“你想死吗?”


朱祁钰声音陡厉。


常德吓得身躯一抖,抹着眼泪道:“那总不能让您写个条子给臣妾吧?”


“你想让史书纪录下来,嘲笑朕吗?”


“臣妾不敢!”


常德跪在地上:“弟弟,姐姐就想要一个保证。”


她就知道那匣子一定会卖个好价钱。


同样的,收益越高,风险越大。


她拿到匣子后,皇帝也许会杀她灭口的。


“干脆算了吧,厦儿好好当他的阳武侯,等成年了,朕赐下一门婚事,也就罢了。”


朱祁钰淡淡道:“娴儿长得像你,未来去了婆家也不会受气,你说呢?”


去婆家?


难道要嫁出京师?


薛厦的阳武侯,是靠着皇帝来的,等她没用了,皇帝一道圣旨,就会收回爵位。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陛下,他们是您的亲外甥啊!”常德磕头。


“那你还想要什么保证?”


“朕能给你保证,也能撕毁保证。”


“不是吗?”


朱祁钰冷冷道:“朕不想跟你啰嗦,你若不愿,有多是人愿意为朕卖命。”


常德蠕了蠕唇,磕头在地:“请陛下万勿信守承诺。”


朱祁钰将她拉起来,轻轻帮她擦了擦泪:“你是朕的亲姐姐,厦儿和娴儿是朕的亲外甥啊,朕不疼你们,还能疼谁呢?”


您也能送把我们娘仨送去地下,让先帝去疼爱。


“天气这般寒冷了,怎么不添件衣裳呢?”


朱祁钰指了指椅子,让她坐下:“冻坏了,朕会心疼的,亲姐姐。”


噗通!


常德跪在地上,身体哆嗦成一团:“臣妾有罪,臣妾不该要挟陛下,求陛下恕罪,求陛下饶命!”


朱祁钰把她提起来,面容冰冷:“别跟朕耍小聪明,你没资格讨价还价,姐姐!”


啪!


他一松手,又将常德丢在地上。


常德又趴在地上,像条狗一样。


“朕会下旨给厦儿和方毅家定亲,迎娶方毅的嫡女,做阳武侯夫人。”


“你在宫中为娴儿物色夫婿,朕会封娴儿为郡主,以郡主礼下嫁。”


“也给自己挑挑,看看喜欢谁,你喜欢谁,就嫁给谁,朕不强迫你。”


朱祁钰端起茶杯:“过年之前,朕要看到匣子。”


“那后宫协理之权?”常德是个权力动物,她想要拥有权力。


“给你。”


朱祁钰大方道:“等你办成,过年时朕就封你为长公主,让你风风光光的……”


给朕当狗。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


“臣妾谢陛下天恩!”常德磕头。


“打个一模一样的匣子,换出来,别让皇太后察觉到;”


“还有,你千万别看,那是只有杀身之祸的匣子。”


“朕是为你好呀,亲姐姐。”


朱祁钰提醒她。


“臣妾知道。”


正说着呢,固安觐见。


看见常德跪着,轻哼一声,然后跪下请安。


“怎么不拜见姑姑呢?”朱祁钰问。


固安脸色一怔,不情不愿地向常德行礼,行礼后就站了起来。


朱祁钰皱眉:“朕允你站起来了吗?”


“没规矩!”


“贵妃就是这般教你的礼吗?”


“教习姑姑是怎么教的?”


“女儿知错!”固安又跪在地上,小脸十分委屈。


“冯孝,把公主的教习姑姑处死,伺候固安的宫人各抽二十鞭子,长长记性,再把公主教坏了,全都赐死!”


冯孝从殿门外闪身出来:“奴婢遵旨!”


“父皇,这不干宫人的事啊。”


固安指着常德:“是她,经常去女儿宫里作威作福,女儿才讨厌她!”


趴伏在地的常德嘴角翘起:这蠢货,和你爹是一点都不像啊。


“你亲姑姑去探望你,那叫作威作福吗?”


朱祁钰面色阴沉:“长辈叫你站规矩,那是害你吗?”


“只要不顺你心意的就都讨厌,你还有什么大出息?”


“今天讨厌姑姑,明天就讨厌你父皇吗?”


“没规矩的东西!”


“女诫是如何教你的?”


“滚出去!站规矩!”


固安浑身一颤,眸中闪烁着怨色,兀自嘴硬:“父皇,明明是常德姑姑来女儿宫中,说些难听的话,您不罚她,却罚女儿,是何道理?”


从她母亲死的那一刻始,她的心里就对整个皇宫充满怨怼。


尤其是她的父皇。


常德抬起头,辩解道:“臣妾尚是孩童时,嘉兴姑姑便入宫管教臣妾,姑姑管侄女,有何不妥之处?”


“难道本宫还能害你不成?”


“小小年纪,便如此骄横,待日后嫁出去,不知要如何兴风作浪呢?”


嘉兴公主是张太皇太后的亲女儿,时常入宫,她嫁给的是井源。


固安气得要死,你那叫管教吗?


“好了!”


朱祁钰摆摆手,拉偏架道:“朕是皇帝,对宗室里的年长诸王,也是极尽恭敬,这是礼法!”


“常德是你亲姑姑,莫说说你两句,就是打你,你也得忍着、受着。”


“她是朕的姐姐,哪怕是教训朕,朕也不能说什么!”


“何谓礼法,这就是礼法!”


固安满脸不屑。


您哪件事按礼法做过了?


您哪次恭敬过长辈了?


这不都是跟您学的吗?


常德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在本宫头上作威作福?


固安越想越气,但下句话,直接让她脸色僵硬。


“贵妃近来身子不爽利,固安无人管教。”


“常德,就由你来代为管教吧。”


“朕这个女儿,不听话得很啊。”


朱祁钰为了拉拢常德,把女儿给卖了。


“父皇……”


固安脸色惨白,落到常德姑姑手里,还能有好?


她想说话,求父皇开恩。


可,朱祁钰瞪了她一眼:“滚出去,站规矩去。”


常德掩嘴轻笑,挑衅似的瞪了眼小屁孩。


固安跺跺脚,到承乾宫外站规矩。


没让她在养心殿外站规矩,那是不能丢皇室的脸,否则她固安还能嫁得出去?


“满意了?”朱祁钰漂着常德。


“谢陛下为臣妾出头。”常德盈盈跪拜。


“以后莫说酸话了,你在朕的心中,和朕的皇子皇女,分量是一样的。”


朱祁钰站起来:“固安就交给你管教了。”


“臣妾谢陛下天恩!”


常德仰起高傲的头颅,脸上洋溢着笑容。


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走出了养心殿。


别以为她让薛厦娶方毅的女儿,就是想攀附固安的势了,大错特错,她攀附的是方家的势。


再说了,能管教皇女,那才是权力的象征呢。


冯孝进殿,低声问:“皇爷,是不是过了?”


“玉不琢不成器。”


“固安受了其母的影响,人格扭曲,行事偏激,心中充满怨怼。”


“她在宫中什么样子,朕一清二楚。”


“朕想管,却有心无力。”


“就让常德帮她矫正矫正吧。”


“以毒攻毒,让她知道,做公主的使命是什么。”


朱祁钰懒得思考这些细枝末节。


心里琢磨着,那匣子,是皇太后的烟雾弹呢,还是真有这个匣子?


在漠北王府。


一间破旧的柴房里,门窗被钉死,没有一丝光线映照进来。


“让本王睡觉,让本王睡觉……本王要睡觉……”


朱祁镇被戴上枷锁,眼皮子合上,就被蜡烛烧睫毛,逼得他又睁开眼睛,整个人浑浑噩噩。


足足过去了三天,不许他闭上眼睛,不许睡觉。


“把东西交出来。”黑暗中,许感的声音传来。


“你个狗奴敢给本王动刑,本王必不饶你!”朱祁镇像定时的闹钟,眼眸忽然清醒过来。


“漠北王说什么呢?奴婢哪敢对您用刑啊。”许感跪在朱祁镇脚下,手里拿着烛台,满脸无辜。


“啊!”


朱祁镇惨叫一声:“本王的眼睛!”


眼睫毛被烧焦后,黏在眼珠上,想用手拂开,发现手被夹住,动弹不得。


许感吓了一跳,赶紧用袖子去帮擦。


皇爷明旨,不许伤到漠北王,若伤了眼睛,把堂堂战神大帝变成个独眼龙,他可交代不了啊。


咔嚓!


朱祁镇张嘴咬住许感的手侧。


狠狠拽下来一口肉来,痛得许感闷哼一声。


“放开本王!”朱祁镇含着肉,双目森然。


像海盗一样,呸的一声,把咬下来的肉,吐在地上。


嘴角含血。


目光森然。


富有气势。


许感手掌颤抖,痛彻心扉,却不敢叫出声。


他却将另一只手,放在朱祁镇的面前。


“漠北王,请用!”许感脸上也在笑。


一个嘴角挂血的凶恶笑;


一个红唇齿白的诡异笑。


没有血珠,没有狰狞之色,但笑容充满了毛骨悚然。


这才是真恐怖。


朱祁镇想张开嘴,但烛火的光照在许感的脸上,映照出一张如鬼的面庞。


他吓得脑袋后退。


许感却把手往前递了一下。


“放本王出去,放本王出去!”朱祁镇歪过头,不去看许感的手。


许感却把手继续往前递:“咬呀,咬呀!”


朱祁镇抿了抿嘴角:“本王眼睛疼,快给本王宣太医,宣太医!”


许感却把手放在朱祁镇的嘴唇上:“漠北王,你不是想咬死奴婢吗?奴婢的手就在这里,你怎么不吃呢?”


他语气凶厉,比嘴唇染血的漠北王凶悍百倍。


可他才是受害者。


“你不要逼本王,不要逼本王!”


朱祁镇被许感逼的也一肚子邪火。


猛地张开嘴,将许感的手侧咬住,刚要用力,却看到烛火中的许感,面色如常,却形如厉鬼。


不张牙舞爪的厉鬼,才是最吓人的厉鬼。


朱祁镇下意识松开牙齿。


许感却使劲把自己的手塞进朱祁镇的嘴里:“你咬呀!咬啊!”


“奴婢天生贱种,皮子不值钱。”


“您是漠北王,尊贵的狠,咬呀!咬呀!”


许感不断往里面塞。


“啊啊啊!”


朱祁镇吓得惨叫连连。


关键许感把手塞进他的嘴里,他被迫张大嘴巴,涎水流下来,全无半分王者气概。


许感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和皇爷比起来,你连坨屎都不如!


“把东西交出来!”许感伸展自己的手掌。


朱祁镇觉得喉咙发痒。


呕吐感随之而来。


许感的手,在划动他的上牙膛,往里深入。


呕!


朱祁镇忍不住呕吐,但许感却不抽出手。


恶心的东西进入他的手里,他则塞回朱祁镇的嘴里。


堂堂漠北王。


曾经的皇帝,却被一个太监糟践成这般模样!


朱祁钰,你就不怕有一天,你的后人也会落到这个下场吗?


你让太监折磨本王,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你不说,就永远不许睡觉!”


许感边塞边说:“皇爷要的东西,就算奴婢豁出性命,也要拿到,这叫拜谢皇恩!”


“您曾经是正统皇帝,应该知道呀!”


朱祁镇眸中闪烁着泪光。


曾几何时,多少人为他而死,在土木堡,一个又一个为他身死的身影;


夺门之夜,那么多人为了他复辟前赴后继,流干了鲜血。


结果呢?


他却窝窝囊囊地活着。


那些忠心耿耿的人,却都死了。


“那些人能为您豁出性命,前赴后继。”


许感小声道:“奴婢也能为皇爷不要性命,奴婢什么都豁得出去的!”


“就继续耗着吧,奴婢无所谓。”


“冒犯了您,大不了就是一死。”


“奴婢命贱,有什么舍不得的?”


许感使劲抠。


哇!


朱祁镇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又吐了出来。


但许感的手,却往里面塞。


越塞越吐!


朱祁镇实在受不了了,实在太恶心了。


“别、别弄了!”


把呕出来的东西再吃掉。


朱祁镇已经快要疯了。


许感的手还在里面搁勒,手指转动,就是搁勒嗓子。


“拿、拿出来!”朱祁镇控制不住了。


“这块肉很软啊!”


许感使劲一弹!


呕!


朱祁镇狂吐,嗓子瞬间哑了,说不出话来。


那是悬雍垂,也叫小舌。


许感举着烛火:“漠北王,千万不能闭上眼睛噢!”


烛火在朱祁镇面前照了一圈。


他的丑态,被许感尽收眼里。


“袁、袁彬!”


朱祁镇忍不住了!


真的撑不下去了,再不吐口,只会受到更多的折磨。


“什么?”


许感没听清楚,抽出了手,低头问。


朱祁镇低下头,但枷锁夹着,他低不下头去,导致呕吐物掉在枷锁上,十分恶心。


“给本王打开,打开……”


许彬害怕把漠北王玩死了。


立刻打开枷锁。


朱祁镇吐个不停,然后伸出手,要方巾,要人帮他洗漱。


许感嫌他脏,在门口站着。


朱祁镇用袖子擦擦。


重点是眼睛,眼睫毛都被火燎掉了,好在眼睛还能视物,没瞎。


“漠北王刚才说什么?请漠北王再说一遍!”许感真的没听清。


但朱祁镇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


说不出话来了?


那一弹,把小舌给弹坏了?


“您写在奴婢手上。”许感伸出手去。


朱祁镇却背对着他:“水,水……”


“您不是说不出话来了吗?”


许感感觉被骗了,走过去:“您先说,再给您拿水。”


朱祁镇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若本王哑了,看朱祁钰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你敢直呼陛下名讳?”


“水!”朱祁镇就要水,不怕威胁。


嗓子剧痛,他需要喝水。


许感真担心朱祁镇被玩死了,敲敲门,让人送水进来。


朱祁镇发现,许感怕他死。


若他真有什么事,肯定交代不过去。


那他就有办法了!


许感把水接过来,屋里的光线再次消失。


把水递过来。


朱祁镇毫无形象的狂喝。


然后又漱了漱口。


认真擦了擦嘴。


啪嚓!


他把杯子砸碎,拿起一片瓷片,抵在喉咙上:“你再逼本王,本王就死在这!”


许感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为什么用瓷杯子给他喝啊,不能用瓢吗?


朱祁镇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许感怕他死。


只要他以死相逼,许感一定会就范的。


“您说,皇爷的心里,是希望您死呢?还是希望您活着?”


许感偏不按套路出牌:“只要这一下下去,皇爷就安心了,宫里就安静了,全国就消停了。”


“您是自杀,是为了赎罪而自杀的!”


“您这一死,史书上一定会夸您壮烈!”


“您的死,会永垂青史。”


朱祁镇脸色一变。


他不想死啊!


就算死,也不能让那个废人好过!


啪嚓!


他把手里的瓷片丢在地上,不能死,不能死!


啪!


许感拿起枷锁,啪的一下,就把他夹上!


“手拿进来!”许感指了指放手的地方。


朱祁镇摇头,不想把手放进去呀。


许感指了指,让他快点。


“奴婢杀了您,然后把这房子一烧,也能伪装成自焚。”


“神不知鬼不觉。”


许感小声问:“漠北王,是不是啊?”


他没有声音,只是嘴型在动。


在烛火照耀下,朱祁镇听懂了。


他慢慢将手放在枷锁里面。


许感在笑。


他又怂了!


本来可以再咬许感另一只手的,许感真不敢把他怎么样的。


可他怂了。


退了一步,就会退第二步。


优势尽丧。


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本王说,本王告诉你……”


许感却打断他的话:“奴婢不想听!”


“漠北王不爱睡觉。”


“那就一直不要睡。”


“千万别说,奴婢听不进去!”


他暗骂自己蠢。


被漠北王给耍了,差点就失去先机。


幸好,漠北王够怂,给了他翻盘的机会。


“呜呜呜!”朱祁镇呜咽着。


想说却没人听。


滋味更难受。


闹了一会,安静之后,人实在累得不行,眼皮子发紧,实在想合上。


但烛火转瞬即到。


这回没了眼睫毛保护。


眼珠子发烫。


那火苗的黑烟扑入眼睛,眼泪哗哗地流。


“本王都要说了,你为何还要折磨本王!”朱祁镇厉喝之后,悲惨的痛哭。


全无王者风范。


许感可不敢真把朱祁镇烫瞎了。


但胸口梗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他指了指地上的污秽物:“吃掉!”


朱祁镇惨笑:“本王曾经是皇帝!”


“虽当过俘虏,那也是皇帝!”


“当今皇帝,也要叫本王一声哥哥!”


“本王曾经是太上皇!”


“你个狗奴,算个什么……唔!


帅不过三秒。


许感抓起来一坨,直接塞进朱祁镇的嘴里。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皇帝?”


“要不是你?大明会衰落至此吗?”


“奴婢虽是个太监,但也知道,宣宗皇帝时的大明,何其强盛!”


“现在呢?”


“被瓦剌欺负,被鞑靼凌辱,连南方的土人,都敢作威作福了!”


“你还有脸说自己是皇帝?”


许感玩命往里面塞:“若无当今皇帝,大明就没了!”


“大明延续至今,皆是景泰皇帝的功劳!”


“大明击败瓦剌、消灭鞑靼,都是景泰皇帝的功劳!”


“大明收回故土,整饬地方,还天下百姓朗朗乾坤,都是景泰皇帝的功劳!”


“你!”


“算个什么皇帝!”


许感在嘶吼。


任何一个明人,都有着无与伦比的荣耀感。


因为我们是明人!


我们是天下之最!


曾几何时,我们才站在山顶上!


天下百族,皆匍匐于大明脚下!


但这份荣耀、这份气节,被一场土木堡,给败光了!


大明再也站不起来了!


开始向漠北奴颜屈膝!


开始满朝清谈,开始自我陶醉,开始自认为自己是天朝上国!


都忘记了!


天朝上国,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太祖皇帝恢复汉人衣衫,让汉人认祖归宗,创立大明,靠的是军事强大!


而不是鼓吹!更不是夜郎自大!


太宗皇帝拓漠北、收交趾、开西域,七下西洋,那是军事强大!


根本不是靠什么议和!


宣宗皇帝虽放弃漠北,却数次巡逻于边关,数次亲历战场,斩敌酋杀胡虏,展汉家雄风!


靠的是文治武功!


靠的是天下百姓,一心向上!


而漠北王呢?


他做了什么?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悌,哪样没占全?


朱祁镇泪水划过眼角。


“你当初就该死在漠北!我大明气节方可不断!”


“你就不该回来,让祖宗蒙羞!”


“你更不配再临帝位,你这种人,连跟奴婢这种奴婢提鞋,奴婢都嫌脏!”


许感松开朱祁镇。


朱祁镇扑倒在地上,枷锁扛着上半身,他呜呜痛哭,痛彻心扉。


这是悔恨的泪水吗?


不是!


这是鳄鱼的眼泪。


朱祁镇喃喃自语:“他做得好,那他就做呀?”


“为什么要折磨本王呢?”


“本王已经不想登基复辟了,为何还要折磨本王呢?”


“你口中的天朝上国,就靠折磨本王做到的吗?”


“你口中的煌煌大明,就靠折辱本王,完成的吗?”


看见许感又过来。


他吓得一哆嗦。


“袁彬!”


“名单在袁彬手上!”


“你去找袁彬,让他交出名单!”


朱祁镇害怕啊,不想再吃那恶心的玩意儿了。


许感动了动嘴唇,还想逼他。


但想了想,还是皇爷的大事重要,立刻让人捉拿袁彬。


倏地,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终究只是奴婢。


漠北王,终究是皇帝的亲哥哥,曾经的正统皇帝,曾经的太上皇。


他一个太监,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睡吧,睡醒后,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出来,别丢您的脸!”


许感解开他的枷锁,心中颓废萎靡。


推门出去。


停在门口,却道:“您若要报仇,奴婢这条贱命,您随时收走。”


门外的漠北王夫人拥过来。


“漠北王睡着了,请诸位夫人莫要打扰。”许感不敢造次。


刚走两步,他身体一晃,差点晕倒。


他也三天没睡觉了。


朱祁镇三天没睡,他就陪了三天。


“扶着本督上轿,入宫,快!”许感让人去抓袁彬的同时,他必须入宫请罪。


皇帝不让他折磨朱祁镇。


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折磨了。


而在江西。


金忠正在审问胡可培。


胡可培被吊在一个火盆上,身上一点伤没受,唯独双脚被烤化了。


骨头都烤焦了。


他已经欲哭无泪了。


火苗越来越高,烤完了脚,就是腿。


整个审讯室,传来好闻的肉香味。


“胡先生啊胡先生,您家里的宝贝是真多呀。”


金忠的头发被烧得一绺一绺的,成为焦炭,贴在皮肤上,显得十分恶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已经没了根儿了,不能再损毁头发了。


他请了剃头匠,帮他修理一下,眉毛烧焦了,全都剃光。


此刻,他面白无毛。


脸上一根毛也没有。


“本督估摸着,你家也就抄出个两千万两。”


“结果呀,大大出乎本督的预料呀。”


“三千七百万两现银!”


“本督报上去,皇爷怕是都不敢相信呢。”


“你说说,运回京师都要走几百艘船。”


“还有数不尽的珠宝古董,还有不计其数的田产、农庄,粗略价值在五千万两以上。”


“您家呀,真是太富了。”


胡可培面无表情。


整个胡家人,都完了。


和胡家有姻亲的,一个也跑不了。


甚至,整个饶州府的人,都要遭殃。


金忠就是个疯子。


“你以为你把银子埋在别人家里,本督就找不到了吗?”


“你以为狡兔三窟,就能逃过锦衣卫的手段吗?”


“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而已!”


“就算你埋去海外。”


“本督也给你抠出来!”


“就像本督在抠你一样!”


金忠的手抠着胡可培的肚子,生生撕下一块肉来,然后丢进火里,火里蹿出一股焦香味。


胡可培怆然惨笑。


“本督跟你说过。”


“阎王爷不收本督,就是让本督荡清世间污秽!”


“而你胡家,就是污秽的源泉!”


“本督希望这天下,干干净净的,没有污秽!”


金忠又抓住一块肉。


胡可培不吭声,因为哭喊叫骂都没有用的。


金忠就是想折磨他。


折磨死他。


“提督,我没杀死你,是我的命。”


胡可培声音沙哑,被烤了这么久,嗓子早就烤干了。


“我不怨任何人。”


“但,杀了我,您除了解气,还能得到什么呢?”


金忠松开他:“你想说什么?”


“我胡家的钱,和某些人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


“景德镇的瓷器,铅山的纸,吉安的木雕,哪一个差?”


“家家巨富,家财不知凡几。”


“而在整条产业链中,生产的人又能赚几个钱?”


“大头都被二手贩子赚走了!”


“但真正的大头,却是在海上交易的人。”


“江西不靠海,想把东西卖出去,就得走南浙。”


“他们才是大头!”


胡可培朝着金忠露出讥讽的笑容。


你敢去清理南浙吗?


敢吗?


我江西是软柿子,但南浙绝对不是,信不信,你按照在江西的手段做,你活不过三个时辰。


“你在嘲讽本督吗?”金忠在笑。


手却狠狠撕下一块肉,丢进火盆里。


胡可培咬牙道:“不敢!”


“我就想说,提督,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你都这样了,还想活?”金忠反问。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我也是人,当然不想死。”


胡可培道:“而且,您可以用胡家人要挟我,我会为您做事的!”


但这些可打动不了金忠。


“您知道这些银子是从哪来的吗?”胡可培仰起头问。


“自然是外贸来的。”


胡可培笑他愚蠢:“外贸?哪来的这么多钱?你就没发现,江西的银子,比大明市面上的都多吗?”


“我胡家这么多,铅山刘家会少?”


“吉安的李家会少?”


“江西十二府,会有多少银子,您算过吗?”


他这么一提醒,金忠察觉猫腻儿了:“你想说什么?”


“放过胡家,我帮您找出银子的来源。”


“哈哈哈!”


金忠低笑:“来人,烤死一个胡家人!”


胡可培脸色一变。


就听见有人惨叫,那是他的堂弟,是胡穆一支的。


“再烤死一个!”


金忠很怕火,但同样,他也喜欢火。


喜欢用火,烧死人。


在火里的滋味,他永远不会忘记。


也让这些始作俑者尝一尝,相信他们会永生难忘的。


“提督!”


胡可培知道自己打错算盘了:“大人,给我留下一份香火,好不好?”


“把他儿子拉过来,投入火盆里!”


金忠可以和任何人讨价还价。


唯独胡家不行!


胡可培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投入脚下的火盆,一个好好的孩子,就没了性命。


“金忠!金忠!我与你势不两立!”


胡可培目眦尽裂。


可他忘记了,自己当初放火,烧死锦衣卫的时候了。


“本督会和你站在一起吗?”


金忠指着眉毛:“看看,还有吗?”


他摘下官帽。


头发仍有烧焦的痕迹。


“这些都拜你所赐!”


“还有我锦衣卫三百多条性命!”


金忠冷笑:“杀你一子又如何?你家上下,都得死!”


胡可培嚎啕大哭。


一步错,步步错。


但让他再来一次,他一定还会烧死金忠,但不会站在院外烧,而是派人进去烧。


做事不够绝,所以反受其害。


金忠也不再审问他。


走出审讯室。


审讯室是民居,被征用,做成的临时审讯室。


张善却跪在门口。


金忠目光含怒,却压下去。


张善没做错,他督建船支,封锁鄱阳湖,日日巡逻,谨小慎微,没有过错。


“标下知错,求提督大人恕罪!”张善磕头。


金忠目光一闪:“当时你若能神兵天降,该多好啊。”


张善满嘴苦涩,纯纯的无妄之灾。


谁也不是能掐会算,怎么飞到您身边啊?


“罢了,起来吧。”


金忠走出院落,门口有个老人家往院里看,仿佛担心锦衣卫破坏了房屋。


“没给赏钱吗?”金忠回眸问张善。


锦衣卫都去修养了。


张善刚来,他也不知道,看向朱仪手下的一个土兵。


那个土兵表情糯糯,眼神躲闪。


“拿出来。”金忠就知道,他私吞了钱。


征用房屋,是给钱的。


这钱是要记账的,上交宫中审计的。


这点小事,不可能金忠过手,朱仪也没工夫管,所以就交给了一个小兵。


那土兵见钱眼开,就私吞了。


“什、什么钱?”那小兵操着土话,对金忠没啥敬重之意,他也不知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


“拿出来!”


金忠确定。


这小兵不给,那户百姓也不敢要。


“什么嘛,我什么都没拿。”说着那小兵就要走。


铿锵!


金忠抽刀,一刀劈在他身后。


抽出刀刃后,反手一刀劈在脖颈上,狠狠把脑袋削下来。


然后金忠亲自去搜。


搜到了一个大钱袋。


里面有碎银子,有铜板,估摸着超过十两。


金忠拿出一两银子,丢给那个老汉。


然后把钱袋系好,丢在死尸的身上。


“把钱寄给他的家里。”


金忠提起这小兵的脑袋,走去城中简单营帐,朱仪在此地办公。


径直走进去。


嘭的一声,把脑袋砸在朱仪的案上。


把朱仪吓了一跳。


发现这是自己兵卒啊。


“此人贪赃,把头挂在城门上,以儆效尤。”


金忠冷冷道:“皇爷组建军纪司,就是要纠察军纪,这军中有军饷、有抚恤,就不许吃拿卡要!”


“听到了吗?”


朱仪打了个哆嗦,被金忠的模样吓到了。


苦笑道:“提督,这蛮人和汉兵不一样,要是不让他们占点贪点,怕是要造反的。”


他认为金忠小题大做。


“曹泰率领的玄戈军已经入境,他们敢造反,就造给本督看呀!”


金忠根本听不进去:“人生地不熟的,敢造反?本督接着!”


朱仪叫苦不迭。


蛮兵就是蛮兵,怎么能用汉法约束呢?


再说了,他手里可是二十万大军啊。


别看只配备了狼筅,真要打起来,也就杨信手下的虎豹军不是对手,江西卫所兵,那是横扫的局面。


一旦二十万大军祸害江西,整个江西就沦为一片战火。


您要从大局着想啊!


金忠却道:“肃清军纪,刻不容缓。”


“这些土兵还没媳妇吧?”


“正好,清扫出一批叛贼,陛下心慈,怕是不会赶尽杀绝,但江西肯定不能呆了。”


“干脆,把女人留下,嫁给这些土兵。”


“按照军纪优良,择优配偶。”


朱仪一听,这是好事啊!


只要有了婆娘,男人的心也就安定了。


过年再生个孩子,也就是个家了。


都是军户,肯定是要分地分房子的,到时候就能变成江西人了。


“可蛮人丑陋,又不懂汉话,那些婆娘能愿意吗?”朱仪有些担心。


“由不得她们!”


“都已经是戴罪之身了!”


“还挑挑拣拣的?”


“这是圣恩浩荡,否则,她们都该死!”


金忠语气凌厉。


二十万土兵的军纪要搞,江西也要清理。


干脆就一起做。


等江西清理完毕,二十万土兵,就成为新江西人。


而在江西清扫出来的罪人,则迁入广西,成为新广西人。


这是国策。


不容动摇。


今天病好了,结果我出去取快递,回来又发热,晚上又吃片药写的,这病怎么如此诡异呢?三四天了,一直不好,明天再不好我去挂水吧。这个月预计要建峮的,里面会大家喜欢看的内容,我打算写完五篇就建,被病耽搁了,等我病好就开写,写完了就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