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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官家,我给你送灯来了

作者:沙拉古斯 返回目录

昭兴帝带上五名内侍,装扮成平民,从拱宸门离开了皇宫,刚走出去不到两条街,楚信的人马就到了。


擦了一把冷汗,昭兴帝急忙向北而去。


城北人少,而且都是穷人,这里几乎没有人认得皇帝。


走在路上,有不少百姓沿街议论:


“听说了么,凉芬园子出事了。”


“没听说,你也别跟我说,昨天韩家媳妇在家胡说,让人拖到街上打个半死,还被圣恩阁抓了,现在还没放出来!”


“你告诉老韩快点找他媳妇吧,圣恩阁都特么没了,那帮杂种跟那狗娘养的粱显弘,都死在凉芬园了。”


昭兴帝青筋一跳,没有作声。


是谁散播的流言?


是谁说朕死了?


凉芬园的事情刚刚过去,流言不应该传的这么快。


有人先一步把流言散出来了。


这是毒计,无耻而阴狠的毒计!


朕若是就这么走了,你们就会借这些黔首之口肆意把朕说死!


你以为朕会上你们的当?


朕不会上你们的当,但朕还是要走。


为了大宣的江山,为了祖宗的社稷,朕甘愿忍辱负重!


众人走到一家酒肆,见那酒肆居然开张了。


好大胆子的酒肆,居然敢在午时开张?


朕前几日刚下达的诏书,不准酒肆在申时前(下午三点前)开张,戌时前(下午七点前)必须歇业。


酒乃粮食所产,粮食是大宣土地所生,大宣土地都是朕的!


朕的粮食,让这群无情无义的黔首吃了,朕都觉得心痛!居然还酿酒喝!


都去喝酒,却问谁来劳作?


生为黔首,从生到死,都应全心全力劳作,不应有半点非分之想。


喝酒、看戏、听曲、去烟花巷!


你们也配?


你们只顾享乐,谁为朕考量过?


朕要新修皇宫,多安置些妃嫔,只要一千三百多万两银子,户部还说捉襟见肘!


朕要责罚户部,又有内阁阻拦,朕的苦衷你们谁知道?


且到来日,朕再下政令,每日劳作之余,将尔等全都关押起来,且看你们还敢蹉跎光阴!


看到这酒肆,昭兴帝怒火中烧。


更让他生气的事情还在后面。


酒肆掌柜,冲着众人拱手施礼道:“诸公,今天大喜的日子,来我店里吃酒,菜钱您多少给点,酒钱我请了!


小店自酿的羊羔儿,哪位客官今天要是能喝上两坛子,菜钱我也请了!”


客人们面面相觑,问一声道:“林掌柜,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把你高兴成这样?”


“狗娘养的粱显弘死了!”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有人掉头就走,有人还劝这位掌柜的:“老林,你可不能乱说,圣恩阁不是好惹的。”


林掌柜啐口唾沫道:“圣恩阁那帮杂种,陪着那狗娘养的粱显弘去阎罗殿了,你们去凉芬园子看看,杀得满地人头滚滚,太子回来了,以后是太子当家了,太子的刀都砍卷刃了。”


“当真么?”


“谁骗你怎地?”


“掌柜的,这话要当真,你这店我包了!”


“呸!谁包给你?我今天就要赚个热闹,酒钱说定了,今天就是我请!”


昭兴帝的脑仁都快跳出来了,平时他什么事情都不写在脸上,而今看见眼前这一幕,多年的功力差点破了。


且等朕回来,要将这家店里的人全都凌迟处死,一个不留!


走到北垣瓦市,三家勾栏棚子也开张了。


勾栏也敢开张!


朕的政令……黔首狂妄如是!


他们不思劳作,来此观看伤风败俗之歌舞!


朕在皇宫之中赏原身舞时,从不大肆宣扬,他们在此沿街叫卖,真真不知羞耻!


今天瓦市里演的还真不是歌舞。


北垣穷,北垣的乡民手里没几个钱,北垣的瓦市,白天都不开张。


之前昭兴帝下了政令,晚上也不能开张了,三位掌柜本打算收拾铺盖另谋生计,可今天他们收到了不得了的好消息。


昭兴帝死了!


三位老板花了重金,请了京城里的名角,来棚子唱戏,戏名叫做粱显弘三进阎罗殿。


今天唱的是根据一出老本子改编的戏目,说的是天狗生了八个崽儿,有一个长得太难看,被母亲一脚踹下了凡间。


狗子当即摔死,这叫一进阎罗殿,又称母嫌子丑。


狗子在阎罗殿不停喊冤,阎王让他托生在帝王家,名叫粱显弘,后因作恶多端,倒行逆施,被百姓乱拳打死,这叫二进阎罗殿,又称义愤杀贼。


粱显弘在阎罗殿里受尽折磨,后来又靠着妖术复生,本想重夺帝王,后来不慎掉进茅厕,溺亡,因而三进阎罗殿,又称死得其所。


光是听到这戏名,昭兴帝便差点昏死过去。


是谁编的这戏目?


今日凉芬园刚刚事发,这戏目却从何而来?


且等朕重回京城,却要杀光这般戏子。


北垣如此穷苦,请来名角,能有人来看戏么?


真有!


三家勾栏棚都是满座。


听说大官家死了,但凡家里有两个闲钱的都来看戏,就是这戏码上的慢了点。


名角没唱过这出戏,对着本子,他们记不住词。


桃花棚老掌柜急得直冒汗:“我说诸位,咱们快着点,客人在底下起哄,一会得把我这棚子拆了,好歹先把一进阎罗殿给唱了!”


几位戏子也直冒汗:“我们没唱过这一出,您这说上新戏,拿来就唱,我们哪有这本事?”


一名唱青衣的戏子不停点头道:“这词写得好,尤其是这三场,粱显弘掉进茅厕,边吃边喝,写的分外传神,是哪位大家的手笔?”


老掌柜笑道:“是掌灯衙门徐千户的手笔,诸位,赶紧着点,今天连着三场,钱我不亏你们的,戏码你们也不能差了我的!”


……


等昭兴帝走出北门,刚过片刻,城门就关了。


粱季雄开始满城搜寻昭兴帝,因为京城之中疯传昭兴帝已经死了,粱季雄还不能明着找,只能以搜捕圣恩阁余孽为由,暗中搜寻。


昭兴帝跟着一群内侍跑了整整一天,黄昏时分赶到了平洲正宁乡双全村,找了个农户,租了间院子暂且住下。


赶了一天路,内侍们早早睡下了,可昭兴帝睡不着。


这农户在村子里算中产之家,房子里有床,不用睡草席。


可这床太硬,被子上还有一股奇怪味道。


不止被子上有味道,水里也有味道,饭里也有味道,整个这座村子,就有一股恶心人的味道!


农田里的肥料,院子鸡圈、猪圈,就连这群黔首身上的那股汗味和土腥味,都让昭兴帝食不下咽。


味道大也就罢了,还不清净。


按理说,农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天都黑了,也就该睡觉了。


可这座双全村偏偏没睡,大半夜演傩戏!


傩戏,又称鬼戏,是东土最古老,最传统,并且带有祭祀性质的舞戏。


据说远在大焕王朝,傩戏便十分盛行,到了大宣,每逢新年,各地必有傩戏,一为酬神,二为祭鬼,三为祛邪,四为避疫。


今天又不是新年,男女老少带上面具(傩戏的习俗,要带着面具表演),跑到村子里看戏,是什么道理?


昭兴帝走出院子,问了问路人:“今日是何节庆?”


一名农夫回答道:“今天是我们村大喜的日子,狗养的大官家粱显弘死了,我们村子里家家都盼着他死,苍龙真神开眼,终于让他死了,我们这要跳一夜傩戏酬谢真神。”


昭兴帝默然片刻,他很想吩咐手下内侍将此人当即处斩,待强行吞下这口怒火后,昭兴帝问道:“朝廷对农人倍加关照,你等何来这多怨言?”


“关照?”旁边一老妪啐一口道,“去年加了俺们两成田赋,这就是关照?”


昭兴帝皱眉道:“平州连年丰收,加两成,也不算多。”


“丰收?”老妪接连啐了好几口,“那千刀万剐的粱显弘,非要抓火神的门人,俺们村子本来是个好年成,到了秋收,连一半粮食都没打上来,


村子里都特么挨饿了,还特么说什么丰收?这是哪个不要脸的说的丰收,我特么攮死他不要脸的!”


去年没有丰收?


可朕收到各地的消息都是丰收!jújíá?y.??m


就算没丰收又怎地?


加些田赋又怎地?


你们不还没饿死么?


昭兴帝眯起眼睛道:“去年北境正在打仗,朝廷也是为了筹措军饷。”


一个老儒生在旁笑道:“这话,骗别人也就罢了,我们村子里早就听说了,


北边打仗的粮饷,都是太子自己筹措的,那狗养的粱显弘,一个子都没给过。”


是谁造谣!


定是粱玉阳那畜生心怀不满,到处污蔑于朕!


朕虽没给过他送过粮饷,但他从碌州、湍州、汛州和周围各州索要来的粮食,却不都是朕的粮食!


忘恩负义的畜生!


搬弄是非的黔首!


把这般黔首种成血树,却能省下朕多少米粮!


昭兴帝越想越气,又见一群百姓扛着草人走了过来,草人上贴着黄纸,画着咒文,赫然写着粱显弘的名字。


老儒生道:“一百草人都备齐了吧,今夜要烧这狗贼一百次!”


农夫在旁对昭兴帝道:“你们是外乡来的?一块去看个热闹吧!”


昭兴帝摆摆手,关上了房门,一脚踢醒了熟睡的闫如海:“准备笔墨,掌灯,我要下诏!”


“下诏?”闫如海一愣。


昭兴帝怒道:“却连笔墨都寻不见么?”


御用监的主要职责,是皇帝日常用品的造办,床榻、桌椅、屏风、箱柜等等,闫如海平时不在皇帝身边伺候,有些规矩是真的不懂。


这大晚上,各家各户都去看傩戏去了,上哪给皇帝找纸笔去?连个油灯都不好找。


没奈何,谁让皇帝要了,闫如海只能四下搜寻。


走到那老儒生家,闫如海看到了些许灯光。凭着宦官五品修为,闫如海一步跳进院墙,悄悄走进了屋里。


老儒生家里没人,桌上还真就有笔墨纸砚。


闫如海拿了个包袱,把文房四宝一并卷走,还想顺走桌上一盏油灯。


忽听有人在旁道:“老闫,何时日子这般落魄了,却还来这偷东西?”


陈顺才!


闫如海一惊,扔了包袱,要和陈顺才拼命。


陈顺才笑了笑:“老闫,别做蠢事,我就是来找大官家说说话,我不想杀你,所以事先给你提个醒。”


……


昭兴帝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里默默打着腹稿。


黔首有罪!


罪孽深重!


当以严刑治之!


择其温驯者留之耕种繁衍,不驯服者将之变为血树,一可增进天子修为,二可节省米粮,实为大智之举!


这是昭兴帝一直以来的梦想,可如今想实现这一梦想,却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如何重回京城,如何重回皇宫。


对此,昭兴帝做了缜密的计划。


首先,一路向北,直抵图奴王都,与图奴皇帝讲和。


传国玉玺在朕手中,朕的身份不容置疑,朕把那三座行省和涌州、碌州、湍州、汛州全都割让给图奴,这份诚意足以打动图奴皇帝。


图奴皇帝对粱玉阳恨之入骨,他肯定愿意与朕联手剿灭粱玉阳及其党羽。


届时待朕重回京城,且把乱臣贼子杀个干干净净。


届时大宣满地血树,朕用不了几年,便能脱离凡尘,赶赴星宫!


想到此,昭兴帝心情一阵激动,闻听门外有脚步声,且招呼一声道:“还不过来掌灯!”


一名少年,提着一盏红灯进了屋子,吓得昭兴帝惊呼一声:“谁……是你!”


“是我,”徐志穹点头笑道,“我给你送灯来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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