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去沟通！~”吴邪仍辨析出雷达召果断回应。
可钟英却喃喃起来：“我又要被骂了。”
“呸！”
摇头间满脸自嘲。
吴邪心情还纠结于刚刚死去的患者，脑壳当时有点宕机：“为什么？钟主任？”
钟英看向年纪不大，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吴邪。
“没什么，沽名钓誉罢了。”钟英重新把口罩提上去。
这个时候，比医疗组、消防组等级别更高的总调度害怕再度受伤。
主动提议把医疗队驻地外挪，钟英却提议往里进。
用他人之命扬自身之名。
“这个人救不过来了，小吴，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要动，等他被转运走。”钟英看到吴邪仍对地面的人愁眉苦脸，如此交待一声，起身往警戒线里走近……
吴邪转头，远远看到，钟英跨过了警戒线，且在警戒线更内里的雷达召，正面红耳赤地与人辩驳……
另一个方向警戒线附近，还有其他医疗队在手忙脚乱地处理病人。
进出的担架陆续相接，如绿衣潜行。
有消防员正在废墟之中，敲敲打打，大喝声四起——
“这边，这边。”
“过来帮下忙。”
“快快快。”
“小心点。”
“听到声音了吗？”
……
有搜救犬在废墟周边不停地嗅着鼻子，黑色鼻子一抽一抽，格外敬业，偶尔踩空趔趄后马上回归工作。
有人被意外刮破皮，赶紧往后退着包扎的。
还有石头砸下，把搜救犬砸得汪汪叫……
吴邪想要走动，可他却不能动，至少在医疗队资源并非紧缺，他守着的病人没有被其他人转走的情况下，吴邪现在只能在这里杵着！
可吴邪知道，钟英这往里面一走，自己这医疗队就完全散了。
……
此时废墟附近，之前‘长出来’一截的人已经尽数被清理。
二次坍塌的伤者，属于首要抢救对象，伤员不多，大概有十几個，这不算少。
他们正被有条不紊地往后撤——
更远的巷子口外，吴邪仍有看到。
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哭着……
有人想往里面冲，被人拦住……
终于，在一分钟后，吴邪蹲守位置，有抬死人的担架队开始清理尸体。
在一分半钟后，吴邪接到了来自朱雷明教授的电话。
“小吴，你在哪里？钟主任已经申请解散你所在医疗队。”
“州人民医院的雷主任已取得批复，临时组建两支医疗队驻扎到警戒线内，参与到紧急救援现场。”
“你马上赶去医疗车附近，对正在实施手术的人员，进行协助抢救！”朱雷明在电话里大声吩咐，仿佛生怕吴邪冲到警戒线内。
钟英和朱雷明都在尽力地把他往外面推，远离真正的一线阵地！
吴邪看了看警戒线内，说实话，他怂了！
他不敢主动要求去往里面冲，也知道自己要求肯定不会被同意，但是吴邪连主动报名的胆子都没有……
吴邪红着眼，这一刻钟闪过了很多念头，想起了很多人。
吴国楠、向梅、唐玥玮、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啪！啪！”吴邪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下。
“好，朱老师。我先去医疗车附近帮忙。”吴邪涩着眼这么回复！
朱雷明似乎是听到了吴邪的巴掌声，低声讲了一句：“目前医疗组里，就你一个人没后，我们这些人还没有老到和怂到需要你向前冲的时候！”
“回去！~”
“不要让我看到伱。”
朱雷明挂断电话。
吴邪捏着鼻子又往外面冲去，捏了一会儿，觉得酸涩好上不少，才重新放开。
心里为自己找理由。
吴邪，你不是全能，你还年轻，你拥有的技能不多，虽然大多数时候看起来有用。
但医学的浩瀚，你仍然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你面前消失。
今天不是最后一天，这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生命很脆弱，就这么几秒钟！
在自然面前，人真的好渺小，随随便便一点对自然界无关痛痒的动弹，都能让你生死难料。
吴邪往外走时。
身边，吴邪又听到了旁边居民的声音：“欸，怎么又有医生往外跑了？”
“他好像就是之前那个小伙子。他什么时候又进去的？”
“就是之前那个。”
“你赶紧把发的视频删了。”
“你这不是作践人吗？”
“……”
吃瓜群众负责吃瓜，看热闹的看热闹。
吴邪这一次再走出巷子时，便看到了，医疗车旁有很多志愿者排成了长队。周边摆放着更多的物资。
每一个盒子都翻开着，有食物，有水，还有医疗器械，有绷带等等不一而足……
人多力量大，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些人，或蹲或站或一屁股坐在地上，并不嫌弃脏。
吴邪感觉到了力乏，便走到一人面前问：“水我能喝一瓶吗？”
“能！”一个小伙子马上站下去，拿起一瓶给吴邪！
还说：“还有好多吃的，您要不？”
吴邪只接过水，摇头说：“谢谢！不用。”
“医生，你有要帮忙的吗？我们有很多人。”他看向吴邪，眼神真挚。
吴邪再摇头：“我就要一瓶水喝。”
走向他比较熟悉的二号医疗车，也就是之前那个临时的简易手术车旁。
这时吴邪看到，又有更多的医疗车被抽调而来，并排在一起，总共有七辆。
写着恩州各个县市医院以及周边市医院名字的救护车灯光闪烁，随时待发。
大部队终于来了啊！
有这么多车队到来！
就不会出现人手不足和物资不足的情况了，之前的小钢板、小木板之类的早就可以退休了，什么矿泉水瓶和吸管们也即将在这次救援中寿终正寝。
里面的情况，肯定会越来越好。
他也就放心了。
医疗车把路挡住！
救护车停下后，跳下来的人徒步前行！
一条龙一样的队伍，便直接开拔向了废墟处……
终于在这时，傅前进主任打了吴邪电话，问清楚吴邪目前只是在医疗车旁边杵着时，心情放松：“那正好，你回来吧，科室里缺人！”
傅前进听到吴邪现在没任务，赶紧交待。
什么手术授权比得上命重要，现在的吴邪不拿工资，没必要蹚浑水。
果断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吴邪看到二号医疗车上，杨先明从里面跳了下来。
神色和眼神复杂，双手的拇指在两边太阳穴处不停按揉……
看到杨先明，吴邪就站起来问：“先明，吃东西吗？”
杨先明摇头：“吃过早饭了！”
走到吴邪旁边，看着走过来的医疗大部队：“人都来了啊？”
说着舒一口气。
“我该拿东西回家了。”杨先明心情格外松快。
“放假回来的啊？”吴邪问。
“是的，好不容易才溜了一个假，到这边附近过早，就听到了爆炸声赶来的。”杨先明点头。
“加个微信吧？”吴邪主动提议，毕竟是老同学。
毕业的时候，多交换的联系方式是qq。
杨先明眼神复杂一阵：“你个逼到底是真的还是假装不认识我啊？”
“我们两个没加微信么？”
“忘了。”吴邪挠头，满脸尴尬。他加没加杨先明微信的事情，他真不记得了，他又不时常清理通讯录。
如果加了，那么肯定是大学和研一期间的事情。
杨先明拿出了手机，给吴邪发了条信息：“操了你。”
宣县的人，热情的招呼几乎都不怎么文明。
“get！”吴邪回了一个OK的手势。
“先明，你先回去吧，有空了约我，我随时在恩市。”吴邪这么讲。
他本该送送杨先明的，但特殊情况。
杨先明摆摆手离开，他也的确是有事要做，不过在离开时，他特意交待：“我先去打个电话，给家里报一声。”
“我跟你一起吧，我们主任让我回去。”
……
吴邪离开现场不过三四分钟的瞬间。
废墟现场！
“大出血！”
“按住！”
“总指挥！”
“按压止血。”
“血压快不行了。”
……
半分钟之后，钟英就被呼叫：
“钟英，你组上的那个骨科的人呢？这边有个大动脉出血的，听说他很擅长处理四肢大动脉破裂？”
“啊？”钟英在废墟的另外一个方向，听了这话一愣。
“朱教授不是骨科专业的么？”钟英反问雷达召，朱雷明不是在的么。
朱雷明此刻的大嘴巴抿成一条线，黑脸上的黑线遍布。
大动脉出血，在手术室外，要怎么处理，他还真没经验。
除非病人硬扛住到医疗车，他便会处理，现在这简易的条件，着实不是他对止血的理解能处理得了的。
钟英就道：“之前我们组有个成员，他说他是用血管钳把肱动脉和肱静脉给夹闭了。”
“现场用血管钳夹闭动静脉？”朱雷明的语气很是夸张！
你做血管缝合就好好做血管缝合，现场把动静脉夹闭，你以为你是在玩医学游戏呢？
“那人呢？”雷达召立刻意会，问钟英。
“你把人叫来！”
钟英嘴角一抽：“驻地的医疗队是自愿的，我让他回医疗车附近了。”
“小吴是跟着朱教授的。”钟英道。
“哪台车？”雷达召马上问。
“二号，之前雷主任你呼叫过的。”钟英回。
“是吴邪吗？”雷达召自己离开时，有一个年轻人也处理了腹部的血管。
“是的，雷主任！”钟英马上点头。
雷达召可没空和钟英聊天，直接呼叫二号医疗车。
二号医疗车马上回复：“我们这里没有吴医生啊？是不是在其他医疗车？”
朱雷明看着雷达召做戏给自己看，沉吟几秒才道：“我打电话把他叫过来吧！~”
“但一定要保证吴医生安全。他今年才二十五。”
雷达召看着朱雷明解释：“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这些人都还不到二十五。”
“但他就只是医生，而他们是消防！~”
“这是选择的问题。”朱雷明瞪眼大如牛，拨打电话的动作迟疑了几分！
“好！”雷达召觉得自己肯定拗不过，这么回。
……
“啊？朱教授，我们主任打电话让我回去！”
“我刚上车。”吴邪叫的车已经走了一截。
这个司机师傅还是执勤的交警为他找的志愿者车队！
说吴邪要去民大医院进行手术。最好不收钱的。
“小吴，你先回来一趟吧，现场有患者被钢筋插进了大动脉，钟英主任说你之前处理了好几个类似病人，若是强行拔除，人就没了。若不拔除的话，这里的钢筋一下子掰不下来……”朱雷明说。
吴邪挂断电话后，对车师傅道：“师傅，辛苦掉个头吧！那边又喊我回去，麻烦您把我再送回去。”
师傅听了也很通人情，在吴邪说话的时候就早就调头！
说：“医生，你民大医院的啊？等会儿能扫码加个好友么？万一以后有个病痛什么的，我好去找你。”
这吴邪只是看起来年轻，但实力很强啊，那么多医疗队，偏偏就只叫吴邪回去！
这说明了什么，他心知肚明。
有一个好医生的好友，那是一件非常有底气的事情。
吴邪笑着点头：“可以的，师傅。”
人家好心好意送自己，也不收钱，加个好友不好拒绝，与他不存在什么医疗纠葛，那么也就谈不上医疗腐败了。
“医生，你厉害啊。”师傅单手开车，确定吴邪扫码后，这么竖大拇指。
“人力有限，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医生不是神仙。”
“医生要是神仙的话，这场事故，就不会发生了。”吴邪提前给他作心理建设，免得以后对方觉得失望。
“辛苦你白跑一趟了。”
车师傅闻言，沉默一会儿，说：“医生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一定是个好医生。”
“这算什么白跑，若是能少死几个人？”
“我能喊十个八个的人绕着环城告诉跑两天！”
“再多就有点吃力了，养家糊口不容易，油价一直涨。”师傅实诚着无奈说。
……
吴邪很快就被重新载了回来！
只是吴邪下车时，还发现了杨先明就在现场等他，一路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确定下车位置。
吴邪被留了下来的同时，杨先明也被留了下来！
因终于是有人发现了杨先明现场麻醉搞得贼溜！
杨先明就与吴邪再次在巷子口碰了面，两个人对看了一眼。
吴邪发现，杨先明此刻挂着一个急救箱，箱子里满满当当，盖子都快合不上……
“你这是？搬家？”吴邪指着他挂的东西。
“都是常见的东西，能带点是点，我喜欢有备无患。”杨先明原来是松鼠体质，喜欢囤东西啊？
两人并行着往里进。
吴邪已经记不得这到底是几进几出。
很快，两人就到了现场！
只是两人刚到，就看到了正为病人处理腹部伤口的钟英头上，一块不规则水泥掉落。
差点把他砸中，好在他眼疾手快，滚走。
只是他站的地下凹凸不平，各种锋利缘。
右手当场挂彩，鲜血流出，不多但急，且范围广发。。
“赶紧包扎！”钟英身边的医疗队成员马上上前来帮忙包扎。
“大家小心点。”雷达召见状，马上吩咐旁边的人。
与此同时！
消防也见到了状况，马上让人用盾牌组成盾墙把地上的伤员和钟英等人都护住！
杨先明和吴邪两个人翻过警戒线——
同时看到钟英被送走同时，他处理着的伤员，除了有腹部损伤，左边的手肘也有损伤，且转运时是连带着压着手肘的石头一并抬走的，且有一人在加压！
应该是有动脉的损伤，一起开石头估计就要飙血。
吴邪见状，马上蹲下，已经戴上了无菌手套，双手持着止血钳作武器杀进来的他。
跳过去就跟着担架队行走的步幅并行走了几步，眼疾手快地直接用止血钳把肱动脉的中段给夹闭扎住！
专家级的解剖基础，让他对各种解剖位置游刃有余！
扎完之后，把水泥块给推开，伤口的出血已然被控制，被止血钳的握把取代。减轻了份量，且解放了一个人。
“卧槽！”看到这一幕，很多人都惊讶地爆了粗口。
“有石膏或者小夹板吗？”
“有骨折。”吴邪还问。
只是没人回话。
抬着人就往外走！
雷达召一手拿着对讲机，一手仍揉了揉眼睛，似乎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跳过来远远看着离去的担架，看着吴邪：“这是你弄的？怎么弄的？”
吴邪道：“就是通过肌肉间隙逆行夹闭了肱动脉。”
吴邪不能长篇大论。云淡风轻地说着，不为自己争功，也不装逼。
可雷达召仍然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功夫啊。”雷达召嘴角抽搐。
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
不过考虑到钟英此刻已经不便留在现场，所以也是赶紧把他抬了出去。
钟英则说：“雷主任，我要逃了！”
雷达召没理他，对其他人说：“继续处理病人，没病人就在警戒线附近驻扎休息！”
“小吴小杨你们过来！”
雷达召正要抽调吴邪和杨先明时：“那边有发现，。大家注意休息，注意随时准备。”
雷达召仍然是医疗队的总指挥！
搜救工作，医务人员无法参与！
没有病人之前，他们就没有战斗。
雷达召然后才看了看吴邪和杨先明两人，就说：“你们两个简直是奇兵啊？”
“你负责现场操作的快速麻醉。你负责做好止血！”
“尽量减少伤亡，如果是颅内血肿和心脏破裂，那就没办法。”
“我已经申请了对你们操作过程中的特殊保护！”
然后吴邪和杨先明就去一边先休息了，被逐出得远远的。
吴邪没有问雷达召之前那个病人怎么样了，若他还好，自己早该上了。
既然雷达召没叫他，就证明！
事实就这么残酷，没有生命在这样的大型现场能等这么久！
生命很脆弱。
杨先明坐下后说：“我以为把我们叫回来，是有什么紧急和重大任务！原来还是这样的蹲守啊？！”
“这样不好吗？”吴邪看了看杨先明，反问。
没任务代表着没人受伤。
杨先明抿嘴：“好是好，但没任务并不代表真的没人受伤！”
吴邪也点了点头。
自欺欺人在这个时候没用。
杨先明认真地看了看吴邪，问：“吴邪，你这夹血管的工夫，怎么学的？”
吴邪一笑：“瞎捣鼓！”
其实器械止血术就是徒手止血的延长版！
“那你是真牛逼。”杨先明信了吴邪的说法！
这样的功夫，一般人都不会，至少他从未遇到过。
别人不会吴邪会，这不就是自己琢磨的么？
那么肯定就是吴邪自己琢磨的，能琢磨出来这么一手工夫，不是一般的天赋。
“吴邪你没继续读博吗？”杨先明问。
都是同学，都是医学专业，其实之前杨先明与吴邪的交流不算多，也不算少。只是大学不在一个地方后，就少有了交流，也不知道交流什么。
但现在看到吴邪就在恩市工作，他能推断吴邪没读博。
“说来话长。”吴邪这么解释。
杨先明并非非医学生，非不懂行情的人，所以他需要细致解释，不能对付。索性就先不对付也不解释。
“也是，学医太难了。”
“工作和读博，很多时候都是看运气成分。”
“回来躺平也不错。”杨先明这么回。
“你还回来个屁哦？”吴邪笑着骂杨先明，杨先明是协和医院的博士，不可能回来恩市，包括他自己也不可能。
“但留院很难。再说吧！”杨先明也没诉苦。
……
说话间，二人的谈话被打断。
“先别挪！把位置让出来，让医疗组的人先看看情况再说。”
“注意好防护，医疗组没有现场抢救经验。”有人在现场做着指挥。
事发突然，虽然消防可能有现场急救的经验！
但是类似的大事，发生不多！
需要医生直接赶往现场的事故更少。
吴邪和杨先明做回应站起来准备往那个方向赶的时候，就发现朱雷明教授以及雷达召等人早已经一拥而上。
留下一堆屁股对着二人，让两个不走旱路的人赶紧避开不再前进。
“让开点！让开点！防护盾，保护好伤者。安全第一！”消防的总指挥马上吩咐人建立盾墙，避免二次伤害。
每个队都有自己的总指挥。
现场水泄不通，吴邪和杨先明也不去人挤人，等着看伤者被转移后的具体情况，再决定是否需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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