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了两个死去的新员工和大猫之后，杜康一行再次踏上了旅程。<br/> 尤里的办事效率依旧是那么高，天还没亮就带着人头回到了营地。然而也只是带着人头而已，失窃的货物并没有被追回来。<br/> 拿到了袭击者的人头，杜康对死去的两个新员工进行了简单的祭奠。<br/> 他们本该不用死的，但是他们依旧死了。只是因为自己的疏忽。<br/> 这是杜康第一次主动对一个人下死手——之前他也经历过不少战斗，但那大多都属于自然界的优胜劣汰，又或者被攻击之后的自卫反击，像这种主动想要去不择手段的杀掉一个智慧生物，他还是第一次做。<br/> 然而在拿到那个人头之后，杜康并没有什么同类相残的反感，也没有什么兔死狐悲的感觉，只是有些自责。<br/> 如果自己没有疏忽，这个袭击者本不会有任何机会的。<br/> 两个新员工连同他们的盔甲武器，还有大猫的尸体，都被杜康深深地埋进地下。那匹不知为何失去了骨头，变成了一团血肉的马则被杜康彻底烧毁——毕竟那是奈亚拉托提普的造物，如果不烧掉天知道会出什么问题。<br/> 杜康并没有选择让重伤的巨龙继续拉车，而是用木材就地打造了一驾新的马车，让仅剩的一匹马拉着——有着尤里的治疗，这匹由奈亚拉托提普亲手制作的马恢复的非常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随意走动了。<br/> 刚刚经历过袭击的队伍显得有些沉闷。曾经和奈亚拉托提普玩了几百年战争游戏的杜康很清楚，这是因为伤亡导致的士气下降。然而他也没什么办法，因为他自己心里也不是那么好受。<br/> 还有尤里……按照尤里的性子，是不可能放任那批被劫走的货物外流的，然而尤里却只带回了袭击者的头颅。<br/> 他在想些什么？<br/> “尤里。”杜康叹了口气，“事情结束之后，给我一个解释。”<br/> “老板。”正在赶着货车的尤里停下动作，“这次是……”<br/> “我说，事情结束之后，给我一个解释。”杜康看着尤里的双眼，“明白吗？”<br/> 看着那一对腥红的光点，尤里身躯一僵，随后微微俯身。<br/> “好的，老板。”<br/> ————————<br/> 这一天清晨，他正一如既往的打扫着不大的院落。<br/> 身为一个已经出师的法师，他本可以在游历诸国之后，再从那些国王那里挑选一份不错的工作——大多都是顾问一类的职位，清闲，但待遇丰厚。但是在游历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回到老师这里，协助老师教育那些新晋的学徒。<br/> 学徒不多，但是教起来并不轻松。这些半大孩子学了几个粗浅的法术之后就以为自己异于常人了，每天都想着搞东搞西，要不就嚷嚷着要支配世界——他甚至还发现这些年轻的学徒中存在着两组三角恋的关系。这让单身到现在的他有些诧异，又有些哭笑不得。<br/> 但是他并不反感这样的生活，也并不反感这些麻烦的学徒们。<br/> 因为这些学徒们是法师的未来。<br/> 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br/> 院落坐落于深山之中，很偏僻。他不是很明白老师为什么要把家安在这里。现在的法师大多都会在各国的国王那里挂一个职位，然后住进城市之中去享受生活——虽说诸神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追杀法师，但是各国国王在执行的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他们很清楚法术有多么便利。<br/> 以他的老师在法术上的造诣，完全有能力被各国王室恭为座上之宾。然而他的老师却依旧选择了带着学徒们避世而居，不断迁徙。<br/> 如同丧家之犬。<br/> “诸神不可信，他们不会允许不受他们控制的力量随意传播。诸王不可信，他们会因为你的法术恭敬你，也会因为更强大的力量而铲除你。法师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br/> 这是他的老师在他进行游历之前对他的教诲。<br/> 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师还是在奉行古时法师的那一套，隐藏在黑暗之中，以神明为敌。旧时代明明已经过去了，曾经诸神想要彻底抹杀法师的行为也已经变成了对法师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潜规则。只要法师不去冒犯神明，神明也选择性的忽视法师的存在。<br/> 但在这难得的和平之下，他的老师依旧在准备着战争。<br/> 对手是神明。<br/> 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会如此执着于同那些神明进行战争。<br/> 难道是因为老师的老师曾经死在那些神明手中？<br/> 院落之外响起了马蹄声。感受着熟悉的波动，他知道，这是老师回来了。<br/> 喊来了所有的学徒，他打开院门，准备迎接老师的归来。<br/> 这一次面见老师，一定要劝一劝他，不要再抱着那些固执的想法不……<br/> 门外并没有那个持着骨杖的熟悉身影，只有一匹高大的骷髅马立在那里。<br/> 骷髅马那空洞的眼眶中，惨绿色的火光在跳动。<br/> 这是……<br/> “马背上有东西！”<br/> 有学徒指着马背发声了。<br/> 伴随着学徒的喊声，高大的骷髅马顷刻间崩解，化为一堆散乱的白骨。<br/> 骷髅马驮着的东西也随之散落一地，和那些白骨混杂在一起。<br/> 他看着那些泛着金黄的金属。<br/> 这些是……<br/> “是那个！神之金属！”有学徒惊呼出声，“这么多！”<br/> “老师居然真的拿回来了……”<br/> “老师呢？老师什么时候回来？”<br/> 无视着学徒们杂乱的话语，他走到那堆白骨之前，蹲下身子，看着硕大的马头骨。<br/> 马头骨上空洞的眼眶中，惨绿色的火光即将熄灭。<br/> 老师，回不来了。<br/> 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动作，惨绿色的火光微不可查的跳动着。<br/> 他读懂了火光传递的信息。<br/> 抗争……反抗神明……回家。<br/> 惨绿色的火光彻底熄灭。<br/> 有泪水顺着他的脸庞滑下，滴落在惨白的头骨上，溅出小小的水花。<br/> “导师。”有年轻的学徒凑了过来，“您怎么了？老师呢？”<br/> 老师……<br/> “老师有事要做，暂时回不来。”<br/> 他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br/> 面色如常。<br/> “把东西都收拾一下，老师说了，我们先搬家。”<br/> 没有去管那些收拾东西的学徒们，他怔怔的看着那些金属中间的马头骨。<br/> 不是报仇，是反抗吗……<br/> 他捡起硕大的头骨。<br/> 对不起，老师，我做不到。<br/> 头骨在他的手中扭曲着，逐渐化为一柄精致的骨杖。<br/> 我想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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