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郡论武台,范家酒楼。<br/> “老哥们厉害啊!”<br/> 戴着斗笠的大汉对着一众安平军差役们端起酒杯。<br/> “三天,只用了三天,就搜出了那个贼子的踪迹,还了本地一个朗朗乾坤。我在这里先敬大家一杯,老哥们辛苦了!”<br/> 一席话说罢,杜康便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br/> “阁下客气了!”<br/> “都是应该的!”<br/> “保境安民本就是我等的本分!”<br/> 差役们也纷纷端起酒杯一口干了。这次这一个采花贼的案子他们也觉得办的爽快,甚至可以说是这些年以来办的最痛快的一个案子了。<br/> 什么都不用多管,什么都不用多想,只需要找出贼人的踪迹就可以了——这本来就是他们最擅长的。原本这种连死者家属都找不到的案子想要破的话,就算再快也得拖个一两个月。但在整个五原郡同僚的齐心协力之下,仅仅三天便抓到了那个罪魁祸首。<br/> 那个贼子在被捉的当天就被拉到了郡城,被五原郡安平军都尉杨昭判了个当街问斩。对于这种丧心病狂的贼子,安平军已经懒得跟按照正经章程来走了——单是在被抓捕的时候敢袭击官差就足够这小子把牢底坐穿,还是遇赦不赦的那种。<br/> 对于这种敢于对官差下死手的,安平军从来都不会让这种人活着走出大牢。<br/> 案子告破了,五原郡安平军上下也领到了那个魔武尊开出的大笔悬赏——这当然不能叫做悬赏,名义上来说这叫地方义民出资劳军。但是还有一些事情,安平军上下可还是记得的……<br/> “阁下。”<br/> 五原郡安平军都尉杨昭放下酒杯,看着杜康。<br/> “那个贼子行凶时使用的凶器……”<br/> “怎么了?”杜康把玩着手中小巧的酒杯,“算了,既然你们问了,那我就把话说清楚。那本就是我的东西,后来被偷了,现在这也算失而复得。这东西妨主不详,在你们手里没什么好处。杨都尉有什么疑惑吗?”<br/> “没有,没有。”<br/> 杨昭连连摇头。<br/> 贼人手里那杆变化自如的长矛虽说确实是一件奇宝,如果敬献给皇室,说不定还能有平步青云的机会。但是因为这一个走偏门的机会去开罪这个魔武尊,杨昭还没那么想不开。<br/> 要知道这魔武尊明面上的身份虽然只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大金主,但谁不知道这魔武尊真正恐怖的地方是那一手骇人的武艺。曾经在征西军服过兵役的杨昭看得出,这个域外蛮子的武艺并不是江湖人习练的那种东西,倒是更贴近于军阵杀场。如果真的跟这种猛人闹翻了脸,自己就算躲去都城长安都不一定能活命。<br/> 那件奇宝就当不存在好了,反正那也不过是一个采花贼使用的兵器。真要是敬献给皇室又被皇帝纳入了百兵阁,说不定马上就会被查出跟脚,然后被皇帝当成是侮辱那一柄偃月青龙而把他拉出去砍头。<br/> 不过……这个魔武尊为什么会学得到沙场武艺?<br/> 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自己也并没有追究的能力。<br/> 看着端坐在首座的斗笠大汉,杨昭端起酒杯,敬了一杯酒。<br/> “在下只是对那贼人心怀愤恨,此等贼子仗着剑术高超,又有一柄宝剑傍身,便肆意妄为,着实可恨。”<br/> 剑?<br/> 杜康诧异地看了杨昭一眼,却发现杨昭满脸正色。<br/> “对!是这么回事!”杜康也端起酒杯对着杨昭一敬,“此等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杨都尉也是急民之所急啊。”<br/> 杜康对杨昭的懂事感到很满意。在那杆长矛变化的态势被安平军看到了之后,杜康本已经做好了和整个五原郡官方翻脸的准备,毕竟这种变化自如的兵器哪个人类看到都会眼红。但是这个杨昭居然主动替自己抹平了官面上的麻烦……<br/> “那贼人剑术狠辣,也着实让诸位老哥们受惊了。”杜康放下酒杯,“是我对不住大家。这样吧,我出一些金银,诸位老哥回家自己买些补品,也好安心养神。”<br/> “这怎么合适。”杨昭客气着,“阁下破费了。”<br/> “别,让诸位兄弟受惊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杜康摆了摆手,“我是个粗人,手里也只有这些俗物,杨都尉就不要推辞了。”<br/> “好!”看杜康说的真切,杨昭便也不再客套,端起酒杯,“那我便代五原郡上下谢过阁下高义!”<br/> “好!杨都尉爽快!”<br/> 杜康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br/> 这件事能如此结束便是再好不过了,毕竟杜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交出那杆长矛的。这种与自己有关的东西真的落到人类手里,对他们不止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好处,还会生出诸多祸端。能用一些金银就能摆平,不管是对于杜康自己还是对于这些人类来说,都是好事。<br/> 杜康很清楚,自己和这些人类牵扯太多的话,只是在害他们。<br/> 至于大量的金银涌入市场会不会造成通货膨胀……杜康就管不了那么多了。<br/> ————————<br/> 即使已经很注意了,但杜康还是忘记了一件事情。<br/> 学习强者是每个生物的本能。<br/> 而人类,更是善于学习任何能够给他们带来灵感的东西。<br/> 论武台,友间客栈。<br/> 那十几个曾经力克群雄,向魔武尊挑战过的江湖侠士们正围在一个房间中,默默地看着那个在榻上盘膝而坐的道人。<br/> 良久。<br/> 那个须发皆白的老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br/> “丹徒老兄。”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忍不住出声了,“难道你也破不了那魔武尊……”<br/> 一柄连鞘长剑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大汉的肩上。<br/> 感受着贴在颈间的剑鞘传来的丝丝凉意,还有那老道散发的森然杀意,大汉不禁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br/> 这是……<br/> 大汉不可置信地看着睁开双眼的老道。<br/> “感觉出来了?”<br/> 自号丹徒子的老道收回连鞘长剑,从榻上下来。<br/> “这确实是那魔武尊的路数。”<br/> “起先老夫也以为那魔武尊是练了什么奇诡的武功……”丹徒子揉了揉紧皱的眉头,“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这么简单的东西……智明大师,你也是体会过那魔武尊的一拳的,你怎么看?”<br/> “依贫僧来看,此人的身手称作武功有些不妥,成为战法更为合适。”一个穿着袈裟的大和尚捋着一把胡子,“重气势,重时机,只要抓住破绽便奋起一击,一招制敌,如果能走通的话确实是一条康庄大道。<br/> “但是……杀伐过甚。”大和尚摇了摇头,“此法将生死胜败集于数息之间,若交战双方差别如天渊,或许弱者还会有一条活路。倘若交战双方势均力敌,便是双双殒命之局。我佛慈悲,贫僧对此等酷烈杀法却是不喜的。”<br/> “智明大师,你自己也说过,即使佛陀也有金刚怒目之时……”丹徒子叹了口气,“杀法酷烈,却依旧有以暴制暴之能,可不是所有人都会嫌弃此等战法的。”<br/> “是啊……”<br/> 看着那坐在地上还未起来的络腮胡大汉,智明和尚也叹了口气。<br/> 他看得出来,这大汉虽说被刚才那杀戮的气势吓到,但如果有机会,这个大汉一定第一个去习练这门战法。<br/> “看我干什么?”<br/> 那大汉瞪了智明和尚一眼。<br/> “某家虽说杀人甚多,但杀的却都是些该杀之人。不杀了他们,还留着祸害别人?”<br/> “是,你岳老二光明磊落。但是你能保证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光明磊落?”丹徒子摇了摇头,“那魔武尊就在台上,你还拦得住别人去见识这战法不成?”<br/> “我……”<br/> 大汉一噎。<br/> 他真要是拦了那些挑战者还有观战者,先不说那些愤怒的江湖侠士会把他怎么样,恐怕那个强得不像人的魔武尊就会因为他扰乱大会第一个找他麻烦。<br/> “堵是堵不住的,但是堵不如疏。”丹徒子捋了捋胡子,“今日见识过那魔武尊战法的武林同道都在这里。我欲弘扬此法,以便那些江湖同道在遇到习练此战法的歹人时也好有些自保之力。诸位以为如何?”<br/> “善。”<br/> “可以。”<br/> “我没意见。”<br/> “同意。”<br/> 一众江湖侠士纷纷点头。<br/> “智明大师。”丹徒子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表态的智明和尚,“你以为如何?”<br/> “贫僧……哎……”<br/> 智明和尚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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