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minusIlluminatioMea(上主乃我的光）——牛津大学校训<br/> 当然，现在的牛津大学还不叫牛津大学。实际上这座坐落于泰晤士河旁的学府现在连校长都没有，只是一群学者聚集在这里而已，因此也被称为“师生大学”——这些学者还是被从法兰克王国赶回来的。但外交归外交，被法兰克王国驱逐并不能代表什么，这些学者在英格兰王国依旧是最有学问的一批人。<br/> 然而，仅仅是在明面上。<br/> “上主乃我的光？”<br/> 金发的青年摇了摇头。<br/> “呵。”<br/> 身为师生大学的学生，青年本不该对自己的母校有什么抱怨——可这所被称作“大学”的学府和他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在来这里之前，他还以为这个所谓的“采用了新的教学方式”的学府会像那些传说中希腊人的古代学院一样，是思想碰撞的地方，是文化交汇的地方，是孕育知识的地方。但是现在看来……也就是个大号的修道院而已。<br/> 毕竟师生大学的前身就是牛津隐修院，能够发展成为大学更是离不开本笃会与王室的支持，自然会以教授经院哲学为主，传播上主的荣光——可青年压根就不想学这个，他想要学一些更有用的东西，一些更有力量感的东西，比如《几何》，又或者……<br/> “哎……”<br/> 想到这里，青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那套《几何原本》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但在前两天却被导师给没收了。每当想起导师愤怒的斥责自己“只知道看闲书”时候的样子，他对自己母校的怨念就更添一分。<br/> “愿导师早日升上天堂，常伴主的左右。”<br/> 青年双手合十，对自己的导师进行着由衷的祝福。<br/> “还有那些教授们……”<br/> “咚咚咚！”<br/>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青年的祈祷。<br/> “来了！”<br/> 青年应了一声，连忙拉开房门。<br/> 青年呆住了。<br/> “你的祝福我收到了。”<br/> 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br/> “现在我们需要讨论一下关于你逃课的问题。”<br/> “呃……”<br/> 面对着自己的导师，青年讪讪地让开了道路。<br/> 说人坏话被当事人抓到了，还偏偏是在自己犯了事的时候……淦！大不了就是被开除！<br/> 青年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br/> 然而和青年想象中的不同，他的导师在进屋之后既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说出什么“收拾行李回家吧”之类的话，只是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打量着他。<br/> 中年男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青年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br/> 就像是……青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那绝对不是导师看学生的感觉。<br/> 沉默地气氛蔓延着，青年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在这难以言喻的不安之下，青年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br/> 难道导师居然是个……<br/> 青年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导师，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怪物。<br/> 一进来就往床边坐……这难道是暗示自己识相一点？可修士不是不能做这种事吗？不过倒是有些流言说……<br/> “你这里怎么连个椅子也没有……”<br/>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br/> “算了，你就站着吧。”<br/> 说着话，中年男人掏出几册书卷丢在床铺上。<br/> “说实话，这是不是你的东西？”<br/> “我……”<br/> 青年沉默了。<br/> 被丢在床铺上的那几册书卷就是前两天被没收的那套《几何》，他很想马上冲过去，将这些珍贵的抄本拿回来——但理智却阻止了他的动作。<br/> 他不明白自己的导师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只要他敢说这些书本是自己的，他的导师马上就能指控他研究异端邪说，并把他当做邪恶的巫师给抓起来——至于这些是不是真正的异端邪说反而并不重要，反正附近就是泰晤士河，如果他淹死在河里，这些抄本自然不是异端邪说。<br/> 这是在逼自己就范吗？不从就去死？<br/>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导师，青年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但在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身形之后，青年又无奈地放开了拳头。<br/> 打不过，肯定打不过。虽然他占了年轻的优势，但对手实在太强壮了——对方的胳膊几乎都快和他的大腿一样粗了，这种体格打五个他都不在话下。<br/> 但他还是不想就范。<br/> 想起传说中的那位名为阿基米德的学者即使临死也不忘追求知识的故事，青年闭上了双眼。<br/> 罢了，死则死矣。<br/> 深吸一口气，青年快步向前，将床上的散落的抄本收在怀中。<br/> “没错，这些是我的。”<br/> “嗯？都是你的？”<br/> 中年男人抬眼看着青年的双眼，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似乎能看透青年心底的所有秘密。<br/> “嗯，都是我的。”<br/> 青年干脆把心一横，和自己的导师对视着。<br/> 就算死，他也是死在追求知识的道路上，而不是为了苟且偷生去卖屁股。<br/> “不是借的。”青年又补了一句，“是我自己买的。”<br/> 沉默再一次降临在这间狭小的宿舍中。青年努力地瞪大了双眼，似乎是想从气势上压倒对方——反正他已经认下了，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死得有骨气点。<br/> 然而就在青年感觉自己双眼瞪得都有点发涩的时候，中年男人却开口了。<br/> “你……”<br/> 中年男人沉吟了一下。<br/> “不喜欢神学？”<br/> “废话。”<br/> 青年干脆拿出了自己在家乡胡混时候的态度。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必要装什么尊师重道了。<br/> “你喜欢学那些？”<br/> 中年男人指了指青年怀中的抄本。<br/> “对，我就想学这个。”青年掂了掂手中的抄本，挑衅似地看着中年男人，“你有意见啊？”<br/> “没有没有！怎么会！”<br/> 预料中的重拳没有打过来，中年男人反而激动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青年。<br/> “能多一个同道实在太好了！”<br/> “啊？”<br/> 青年被对方莫名其妙的反应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都没能躲过对方的拥抱。<br/> 这是怎……哎！<br/> “等等！”回过神来的青年连忙将自己的导师推开，“到底是怎么……”<br/> “对不起，是我过于激动了……”<br/> 发觉青年脸色不对的中年男人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大概猜到对方在恐惧什么了。<br/> “放心，我性取向正常，对男人没兴趣。”<br/> “啊？”<br/> 青年愣住了。<br/> 那他刚才都在担心些什么？<br/> “不过既然知道你是同道中人，那就好说多了。”似乎确定了什么事情，中年男人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对了，前两天把你的书没收了，现在跟你说声抱歉。毕竟要先试一试你是不是教会派来的探子……”<br/> “等等？”青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教会的探子？到底是怎么回事？”<br/> “嗯……”<br/> 中年男人沉吟了一下。<br/> “你既然是同道中人，那跟你说这些东西也没什么。不过在这之前……”<br/> 说着话，中年男人直接揽着青年的肩膀走了出去。<br/> “是时候让你看看这所大学真正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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