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们要去奈良？”<br/> 将三尺长的袋竹刀像棍子一般搭在肩膀上，漆黑的盔甲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br/> “也不能说专门去奈良吧……其实就是绕着本州岛转一圈。”<br/> 戴着斗笠的男人似乎很健谈，一有话题便会喋喋不休地说起来。<br/> “先生您应该也是知道的。武艺这个东西……对吧，一定要多交流。跟各路名家切磋一下才能知道自己哪里有不足，哪里还有可以长进的地方，哪里还有自己没想到的点。所以像这种大城市都是必须要去的……毕竟那里一般都会有各个流派开设的道场，高手应该会很多。”<br/> “你这是上门踢馆啊……不怕挨揍吗？”<br/> 瞥了一眼跟在男人身后正挑着担子，名为疋田丰五郎的男人，杜康摇了摇头。<br/> “你们就两个，人家可是一整个道场的人在那等着你们。真的踢了馆，你觉得他们能让你们走吗？”<br/> “不是踢馆，不是踢馆。”<br/>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br/> “只是互相印证一下在武艺上的想法而已，用的也都是这种安全的袋竹刀。大家都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又能从对方那里学到新的技法，怎么想都是一件好事啊。他们又怎么会拦我们呢？”<br/> “也对。”<br/> 杜康点了点头。<br/> 技术上的交流永远都是必要的，故步自封只会变成井底之蛙。那些被挑战的道场又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的。<br/> 更何况这个叫上泉信秀的男人所擅长的可不仅仅只是武艺，口才上也是相当不错的，肯定不会出现什么故意落人面子的情况。有实力，又愿意将技法分享出去，确实会落得宾主尽欢的局面。<br/> 只是……上泉信秀这个名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br/> “听说奈良城附近最有名的武艺者就是大天狗柳生宗严，还有宝藏院的胤荣和尚了。”<br/> 似乎想起了什么，上泉信秀忍不住赞叹着。<br/> “天狗的剑法都是堂堂正正的一刀流，宝藏院的十文字枪也是天下闻名的……现在的年轻人们可真是厉害啊，比我年轻的时候强多了。”<br/> “等等？天狗？”<br/> 杜康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br/> “你是要和妖怪比剑？”<br/> “是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br/> 上泉信秀一脸不解。<br/> “除了妖怪，难道还有谁有资格习武吗？”<br/> “嘶……”<br/> 杜康倒吸一口凉气。<br/> 只有妖怪，才能习武？<br/> “这规矩谁定的？”<br/> 杜康捏着袋竹刀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br/> “这……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以前的天皇吧。”<br/> 上泉信秀尴尬地挠了挠头。<br/> “我以前学历史的时候没怎么认真看书，当时满脑子都是学剑术了……不过这个命令确实是天皇下的没错，就是忘记了是哪一代的天皇了。等等，先生您为什么不知道？”<br/> “我是外国人。”<br/> 杜康随便扯了个理由应付了一下。<br/> “唔……先生是南蛮来的妖怪吗？”<br/> 上泉信秀恍然大悟。<br/> “难怪先生您会不知道这个……”<br/> “行行行，你说是就是吧。”<br/> 杜康暂时没心思搭理上泉信秀的唠叨。<br/> 疑似死在衣笠山下的半鱼人百夫长，不守军法孤身前来的半鱼人军官，还有这条莫名其妙的规定……这片土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br/> “人类呢？”<br/> 杜康沉吟了一下。<br/> “没有人类学习武艺吗？”<br/> “人类？他们那孱弱的身体怎么可能学得了武艺？”<br/> 上泉信秀一脸疑惑。<br/> “先生难道见到过什么可以学习武艺的人类吗？”<br/> “……不，没见过。”<br/> 摇了摇头，杜康还是选择了隐瞒。<br/> 毕竟这个叫上泉信秀的小子话也太多了点，多说多错。更何况他对所谓的“拯救岛国人民于水火之中”也没什么兴趣。<br/> 他只是隐隐觉得的有些不安。<br/>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暗中盯着他一样。<br/> “继续走吧。”<br/> 甩了甩头，杜康暂时将那股不安压在心底。<br/> “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天狗的武艺。”<br/> ————————<br/> 奈良城，兴福寺。<br/> 名为宝藏院的子院中，有身披袈裟的中年和尚正坐在佛像之前，一脸悲苦地念诵着往生的经文。<br/> “喂！胤荣！”<br/> 有相貌威武的男人径直走进了佛堂。<br/> “那个很有名气的上泉信秀大师来奈良了！过去看一下吧！”<br/> “不去了。”<br/> 被称作胤荣的和尚叹了口气。<br/> “宗严，我已经准备放弃武艺了。”<br/> “胤荣你又来了，又在说笑……等等，你认真的？”<br/> 看着胤荣严肃的表情，被称作宗严的男人也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br/> “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武艺吗？为什么突然要放弃？”<br/> “最近听说了老友山田元太郎的死讯，有些感慨而已。”<br/> 胤荣垂着头，数着手中的念珠。<br/> “他的体格比我好的多，对于武艺的领悟也比我强得多，但是他还是死了……”<br/> “山田……我记得他被自己的家族召回去执行隐秘任务了吧。”<br/> 回忆了一下，宗严无奈地摇了摇头。<br/> “胤荣，那种危险的任务，生死本是常事，没必要因为惧怕生死而舍弃武道。吾辈武人……”<br/> “生死确实是需要畏惧的东西。”<br/> 胤荣直接打断了宗严的话。<br/> “既然承担不起他人生命的重量，那么就不要担负这份业障。视而不见只会惹出祸患……更何况佛门乃清静之地，本就不该有那些杀生害命的学问。我意已决，宗严还是不要劝了。”<br/> “软弱的想法……跟上泉信秀一模一样。”<br/>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东西，宗严皱起了眉头。<br/> “不愿用木剑比试，反而用那种玩具一样的东西……连受伤都不敢，还练什么武？胤荣，你可千万别变成这样。我跟你讲……”<br/> “等等，宗严你说什么？”<br/> 胤荣楞了一下。<br/> “上泉伊势守信秀的想法……跟我一样？”<br/> “是啊，这来就是为了叫你去看笑话的，谁知道你……哎，算了。”<br/> 宗严叹了口气。<br/> “既然你已经决定放弃武艺，那我就回……”<br/> “不。”<br/> 胤荣站起了身子。<br/> “带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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