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和上泉信秀在奈良仅仅只待了三天便离开了。<br/> 之所以要待三天,主要是杜康想要查一下与半鱼人有关的线索——结果事实与胤荣所说的完全一致,这里的寺庙确实在教授那套来自半鱼人的拼刺技巧,甚至就连城下町中的小孩子都可以随便过来看。<br/> 但杜康却没有找到任何称得上线索的东西。<br/> 不管杜康找谁去询问这套枪术的来历,对方总是会告诉他“武僧当然会枪术”。至于武僧为什么会枪术,什么时候学会的枪术,谁也不知道。<br/> 就连兴福寺的僧人们自己也不知道。<br/> 问不出什么线索,杜康只能选择暂时离开。毕竟上泉信秀已经开始催促了,杜康这里也不好让对方等太久。<br/> “奈良本地的美食确实很好吃啊……”<br/> 上泉信秀咬下了签子上最后一个丸子。<br/> “再在那里停留下去,在下恐怕都想要直接住下来了……所以为了剑术修行,必须赶快离开。”<br/> “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没必要纠结这个。如果真觉得那里的特产好吃,带一些路上吃也就行了。不过……”<br/> 杜康抬手指了指背后。<br/> “信秀,你带的特产是不是有点问题?”<br/> “有什么问题?”<br/> 回头看了一眼跟随在身后的柳生宗严、宝藏院胤荣、还有疋田丰五郎,上泉信秀倒是理解了杜康的调侃。<br/> “宗严和胤荣正好也要去京都,和我们顺路而已。现在又不是那种无可活命的乱世,妖怪怎么会吃妖怪。”<br/> “……不,我只是觉得缺了点什么。”<br/> 瞥了一眼挑着担子沉默前行的疋田丰五郎,杜康心中这股既视感更强烈了。<br/> 身为上泉信秀的大弟子,疋田丰五郎无疑是最能打的那个——并且袋竹刀也确实很像棍子。暂时在上泉信秀门下求学的柳生宗严虽然不胖,但是留着一把大胡子。而宝藏院胤荣……这是真和尚,脖子里常年挂着念珠,并且十字枪乍一看起来也很像月牙铲。<br/> 三个徒弟全都有了,师傅也有了,这是要去西天取经吗?<br/> “缺了点什么?”<br/> 上泉信秀一脸不解。<br/> “先生您的意思是……”<br/> “我觉得咱们缺一匹马。”<br/> 想到这里,杜康一脸牙疼。<br/> 没错,如果按照这队伍的配置来看,他占的其实是白龙马的位置。<br/> 不过很不巧,他使用的盔甲化身仅仅只是盔甲,并不是什么可以变成天马座的黄金圣衣,也打不出天马流星拳——更何况他也从没想过让谁骑在自己身上。<br/> “还是找匹马吧,你不觉得行李太多了吗?”<br/> 杜康指了指行李中那一大捆袋竹刀。<br/> “这……也对。”<br/> 上泉信秀也点了点头。<br/> 原本上泉信秀和疋田丰五郎在旅行的时候,带着的也仅仅只有三支袋竹刀而已——一支自己用,一支弟子用,还有一支给对手用。可在奈良那次比试之后,受到了启发的上泉信秀干脆以各种武具为原型,每一样都做了一把类似于袋竹刀的安全武器出来。<br/> 异种武器对战的好处他还没有体会到更多,但是这玩意不方便携带倒是真的。<br/> “不过附近也买不到马啊。”<br/> 估计了一下现在所处的位置,上泉信秀有些为难。<br/> “要不就算了吧,反正离京都也不远了,当成打熬身体也就……嗯?”<br/> 上泉信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直接伏在了地上。<br/> “这是……”<br/> “信秀,咱们运气不错。”<br/> 感受着脚下隐隐传来的震动,杜康摘下了挂在腰间的袋竹刀。<br/> “刚说到马,就有马来了。”<br/> ————————<br/> 上洛,本为上京,为前往都城之意。<br/> 由于学习了西方大陆上那些文化的缘故,岛国人民本着“强者的行为就一定是好的”这种原则,将自己的京都也称为了“洛阳”,因此才有了“上洛”这个说法。<br/> 但上洛和上京却不是一回事。<br/> 上京仅仅只是意味着到达京都,而上洛却意味着要控制京都——这也是为什么各路大名都对上洛这种事趋之若鹜的原因,掌控了京都也就代表着掌握了朝廷。<br/> 虽然眼下的朝廷并没有什么权力可言,就连天皇日子过得也相当清苦,但天皇和朝廷终究还是在名义上统治着整个岛国。谁掌握了天皇和朝廷,谁便是这个岛国的主宰,就能以大义的名义一步一步地将整个岛国都纳入掌控之中。<br/> 没办法,整个岛国上大大小小的势力足有上百个——这还没算那些排不上号的小势力,数量也太多了点,只能一步一步来。<br/> 上洛是个很危险的事,但上京也不怎么安全。在这个暗流涌动的年代,踏出自家的势力范围本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事情。碰到那些拦路抢劫的山贼土匪倒是还好,最怕的是走漏了行踪,招来了仇家——有时候就算不是仇家,那些大名们为了某些利益,也不介意在自己的领地中偷偷摸摸地干上一票。<br/> 这便是名为织田信长的青年在这次旅行中总结出的教训。<br/> “所以下次出门一定要带兵!”<br/> 正纵马狂奔的织田信长大声嘶吼着。<br/> “一定要带兵!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要带兵!那群混……”<br/> “主公!您先走吧!”<br/> 一旁并行着的森兰丸一拽缰绳,直接停了下来。<br/> “带阿市小姐去二条城!快!我来断……”<br/> “你断什么断!”<br/> 没等森兰丸拔出太刀,织田信长便探手揪住了对方的后领,将对方拽到了自己的马背上。<br/> “你那点武艺能顶什么用!接着跑!”<br/> “我……”<br/> 森兰丸刚想要挣扎,却下意识地停了下来。<br/> 他现在整个人趴在战马的后腰上——这个位置其实相当危险。如果他乱动的话,不止他会摔下去,就连织田信长还有被信长护在怀里的阿市也会跌下马。<br/> 那他断后还有什么意义。<br/> 沉默了一下,森兰丸干脆调整了一下身子,用身体护住了织田信长的后背。<br/> 既然主公如此重视他的生命,那么他能帮主公多挡下几发流矢或者铁炮也算是死得其所了。<br/> 然而正驾驭着战马的织田信长却并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动作居然会让森兰丸冒出如此之多的想法,他只知道这匹马在驮了三个人之后就彻底跑不快了。<br/> 逃不掉了。<br/> “三好家……”<br/> 织田信长咬紧了牙关。<br/> 京都恶鬼一脉……如果他有掌握权力的那一天,一定会报复!<br/> 但他首先要活下去,才有机会掌握权力。<br/> 但面对着那些骑马武士的追杀,尚且年轻的他是不可能活下去的。<br/> “人间五十年……”<br/> 苦笑了一下,织田信长开始吟诵起他早已准备了许久的辞世诗。<br/> “如梦亦似……”<br/> “意思意思就行了,信秀你不用给这么多钱。”<br/> 似乎有混沌的咆哮在不远处响起。<br/> “喂,小子。”<br/> “你这马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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