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再快点！”<br/> 清州城近郊，有穿着胴丸的胖大身影正高声呼喝着。<br/> 胖大身影的面前，有数十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小妖怪正扛着长枪，气喘吁吁地跑着步。<br/> 他们有的长着鸟喙，有的生着鬃毛，有的甚至干脆就是一副猴子模样。在战争的时候，这些连维持形象都做不到的底层小妖怪往往都会被大量征发，用以充实军队的数量，又或者当作消耗敌人体力的炮灰。<br/> 毕竟不管那些武士们的武艺再怎么高强，也是会累的。<br/> 但就算是炮灰，也是要稍微有点战斗力的——这也是为什么猪兵卫会被派来训练这些小妖怪的原因。虽然猪兵卫没办法把这些小妖怪们训练到可以和武士老爷们过招——这种事他自己都来不了，不过他至少能教会这些小妖怪该如何保持阵形又或者怎么把长枪捅出去。<br/> 教学是枯燥的，猪兵卫的内心是暴躁的。这些小妖怪们该有的本事半点没有，但是偷奸耍滑反而个个门清。仅仅只是开场热身跑两圈，这些小妖怪跑得还不如他走得快。这种训练除了让他猪兵卫在织田家蒙羞之外，还有什么用？<br/> 必须好好收拾几个典型，来让这些小妖怪知道知道厉害才行。<br/> “那边那个猴子！”<br/> 猪兵卫随便点了一个小妖怪。<br/> “对！就是你！叫什么藤吉郎来着……滚出来！”<br/> “……是。”<br/> 矮小的猿猴妖怪从队伍中站了出来。<br/> “是什么是？叫猪兵卫大人！”<br/> 抓住对方的一个口误，猪兵卫抡起胳膊就是一记耳光。<br/> “跑那么慢干什么？没吃饭吗？到了战场上你跑这么慢就要吃屎……”<br/> 等老子恢复了身体就先让你吃屎。<br/> 虽然在心底愤怒地骂着，但木下藤吉郎终究还是没有在表面上显出什么愤慨。<br/> 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木下藤吉郎也没能找到什么可以让他施展密法的狐妖。虽然他靠着自己的能力也算是稍微恢复了一点，但终究还是个连跑步都费劲的样子——不然他也不至于被织田家的征兵队抓住了。<br/> 眼下的情况很严峻，以木下藤吉郎现在的状态上战场就是找死——但他却没有选择逃跑。逃跑的难度很大是一方面，关键是他从这次战争里看到了机会。<br/> 一个可以恢复身体的机会。<br/> 虽然身体并没有全盛时期那么强大，但多年积累下来的厮杀经验却还在。只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未尝没有机会通过战功来为自己争取到一个不错的环境。到时候……<br/> 一抹倩影突然浮现在木下藤吉郎的脑海中。<br/> “嘶……”<br/> 吓了一跳的木下藤吉郎连忙摇头，想要将那个身影驱离自己的脑海。<br/> 他可是要为了大义而献身的，怎么能……<br/> “啪！”<br/> 没等木下藤吉郎回过神来，又是一记巴掌狠狠地抽在了他的头上。<br/> “摇头？你还敢摇头？”<br/> 猪兵卫瞪大了双眼，一身肥肉更是气的乱颤。<br/> “一个贱民而已，你敢这么和猪兵卫大爷说话？”<br/> “你……”<br/> 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木下藤吉郎低下了头。<br/> 一个足轻组头都能骑在他头上……现在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谈论大义呢？<br/> 看着面前趾高气扬的猪兵卫，木下藤吉郎咬紧了牙关。<br/> 为了大义，他首先要成为足轻组头。<br/> ————————<br/> “足轻，骑兵，铁炮队……”<br/> 看着面前沙盘上那些精致的棋子，织田信长感觉到一阵阵头大。<br/> 看别人领军是一回事，轮到自己领军又是另一回事，真正指挥这种事关生死存亡的作战又是另一回事。真正上手之后，织田信长才知道以前的那些“军学天才”“兵法达人”之类的称呼仅仅只是家臣们的吹捧而已。<br/> 真论起本事来，他其实什么也不是。<br/> 他仅仅只是平定过自己弟弟的叛乱而已，但眼下的敌人却是真正的东海道最强。<br/> “四千打四万五千……”<br/> 织田信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br/> “怎么打啊……”<br/> “又是四万五？”<br/> 房间的角落，有漆黑的盔甲正抱着杯子坐在那里，小口啜饮着泡了枸杞的茶汤。<br/> “现在这个数字很流行吗？为什么不是四百五？”<br/> “呃……”<br/> 织田信长尴尬的低下了头。<br/> 是了，四万五千军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可对旁边的那个“光秀先生”来说还是差太多了——要知道就连京都罗城门之下的四万五千外道饿鬼都被对方屠了个干净，今川氏的军队又能算得了什么？<br/>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织田信长也不敢把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兵俑身上。毕竟对方在之前可是明着放出话来了，“不会帮你打仗，只会保你不死”，这种情况下他如果还不能自己把责任担起来，估计连活下去的待遇都不会有了。<br/> 能被老虎认可的只有老虎，只有表现出足够的心性才能得到尊重，织田信长在这一点上看的很清。<br/> 所以他只能自己继续为了战局而头痛了。<br/> 但和正在为了战事而发愁的织田信长不同，一旁的杜康却抱着茶杯陷入了沉思。<br/> 四万五千……为什么还是四万五千？<br/> 来袭的敌军是四万五千，上次那些所谓的“饿鬼”也是四万五千。并且不管是当初的上泉信纲又或者现在的织田信长，几乎都是处于一个孤身作战的状态。<br/> 简直就像是有谁在暗中操控这一切一样，操控着他周围的一切，想要重现那个他不愿意想起的夜晚，想要重现那场噩梦般的疯狂。<br/> 还有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br/> “哎。”<br/> 杜康下意识地叹了口气。<br/> 线索还是很零散，抓不到什么头绪。<br/> “要不直接打过去吧。”<br/> “怎么办怎么……啥？”<br/> 正思考着战局的织田信长楞了一下。<br/> “光秀先生，您刚才说什么？”<br/> “我说，直接打过去吧。”<br/> 将泡着枸杞的茶汤一饮而尽，杜康丢掉了手中的茶杯。<br/> “不用等敌人了，我们自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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