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维吉尔翻箱倒柜找出一叠泛黄的手稿时，杜康才知道对方嘴里的“画女人”是怎么回事、<br/> “我说……这玩意合适吗？”<br/> 仅仅只是瞟了一眼，杜康便知道这份手稿到底是什么了。<br/> “你要把但丁以前的日记拿出去卖？”<br/> “是啊，那些知名作家不都是这么干吗？”<br/> 维吉尔两手一摊，脸上却没有半点愧疚的神色。<br/> “先搞点东西把名气炒出来，然后就开始出回忆录……但丁现在也算是有点名气了，他的日记总能卖出点钱来吧。”<br/> “嗯？”<br/> 杜康愣了一下。<br/> “你们很缺钱？”<br/> “不是我们很缺钱，是我很缺钱。”<br/> 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人头痛的事情，维吉尔无奈地叹了口气。<br/> “没办法，但丁去处理委托最起码要拆一间房，每次都是我事后去赔钱……所以我现在卖他的日记也不过分吧？毕竟这小子好歹也算知名作家了。”<br/> “不过分，不过分。”<br/> 感受着维吉尔散发的怨气，杜康连连点头。<br/> “帮朋友出版回忆录而已，这是好……等等？”<br/> 杜康似乎想起了什么。<br/> “你刚才是说……要画女人？难道说……”<br/> “是啊，画女人。”<br/> 维吉尔一脸鄙夷地看着手中的手稿。<br/> “但丁这个蠢货在日记里基本上没写过别的，全都在写女人……不过这本书里倒是没有那些恶魔之类的玩意，里面的人物都是人类，这样达芬奇应该就画的了了。”<br/> “全都是女人？”<br/> 一旁的达芬奇已经被维吉尔的话震惊了。<br/> 作为一个佛罗伦萨人，达芬奇好歹对佛罗伦萨的著名作家还是有点了解的——但他从不知道但丁当年居然还有过这样的风流韵事。<br/> “有……多少？”<br/> “啊？”<br/> 看着达芬奇惊愕地表情，维吉尔思索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br/> “工作量没你想象的那么大，就一个。”<br/> 说着话，维吉尔直接摊开手稿，伸手指着手稿上的一个名字。<br/> “贝阿特丽切。”<br/> “贝阿特丽切？”<br/> 杜康愣了一下。<br/>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但丁所追求的女人就是叫这个名字——不过这个女人已经死了。于是但丁就开始往各个冥府跑，而这也是杜康和但丁认识的开始。<br/> 但杜康记得，但丁在最后去了一次地狱之后，并没有带什么女人回来，而是带了个男人——也就是维吉尔，来到佛罗伦萨开了这家小店。而在那之后更是再也没有提起过什么找女人的事情。<br/> 杜康倒不觉得但丁在性取向上发生了什么变化，毕竟他偶尔也过来串过几次门，但丁和维吉尔之间就只是住在一起的好朋友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可这种情况之下，杜康这边也不太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丁把那女人带回来他还能说一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但没带回来的话……他又怎么开得了口？<br/> 不过眼下他却终于有了问一下的机会。<br/> “维吉尔，你知不知道但丁当初为什么没有把这个女人带回来？”<br/> “啊，这个啊。”<br/> 维吉尔摇了摇头。<br/> “因为这个女人根本不存在。”<br/> ————————<br/> 入夜之后，名为“牧歌”的小店中。名为达芬奇的男人正坐在画板前，陷入沉思。<br/> 天的确已经黑了没错，但屋子里却没有点灯。不过以达芬奇的整体水平，画个草稿也不需要什么光线——他甚至连看都不需要看，闭着眼一样能画出来。<br/> 但达芬奇却什么也画不出来。<br/> 手头上的信息太有限了，达芬奇完全不知道他要画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看起来像是知情者的维吉尔也被他的便宜导师拉出去喝酒了，连带着两个学弟一起——就连作为当事人的但丁也被强行拽了出去。现在的达芬奇根本找不到任何可问的人。<br/> 更何况，就算有可问的人也没什么意义。<br/> 因为那个女人……<br/> “不存在啊……”<br/> 达芬奇痛苦地抓挠着头发。<br/> 让他画他没见过的恶魔就已经很难了，现在又让他画一个据说是不存在的女人？可如果那个女人真的不存在，但丁又是怎么把她写进日记里的？<br/> 无法理解，无法解释，达芬奇根本就不明白这到底算是什么事情。<br/> 但丁的日记他倒是已经看过了，几乎每一页上都有着贝阿特丽切的名字。然而达芬奇却没在这份日记里找到任何与贝阿特丽切的容貌有关的信息。<br/> 但丁在形容贝阿特丽切的时候只用了一个词。<br/> 美。<br/> 没有形容到底如何美，也没有说到底美到什么地步，更别说到底美在哪里了。就只是一个“美”，能让他怎么画？<br/> 美……到底什么才是美？<br/>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br/> 如果硬要让达芬奇说一下他认为的美学，他当然会说机械才是美的。不管是齿轮，铆钉，还是传动轴，那些充满了逻辑性和运动性的精密机械才是美的。而人的话……曾经学过解剖的达芬奇知道，人的身体结构确实也很精细，堪称是最为精密的机械了，确实也是具有美感的。<br/> 但是眼下他要画的不是什么解剖图，他要画的是一个女人，美是体现在外貌上的——可达芬奇又怎么知道所谓的美丽外貌到底是怎么回事？<br/> 如果达芬奇真的能理解所谓的“美女”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他也不至于单身三十年了。<br/> “女人……”<br/> 达芬奇喃喃自语着。<br/> 是了，他确实曾经暗恋过一个姑娘，那是他年轻时在佛罗伦萨求学时候的事了。但当年那个十八岁的他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和对方比较聊的来而已，对外貌方面他还真没什么印象。虽然后来他终究没能和那个姑娘在一起，不过当时他正忙着学习雕塑和解剖，所以也没有什么伤心的时间，仅仅只是笑一笑也就过去了。<br/> “美女……”<br/> 达芬奇苦思冥想着。<br/> 美丽的女人到底该是一个什么样子呢？<br/> 他到底该以一个什么形式展现出这份美丽呢？<br/> “呼……”<br/> 达芬奇呼出一口气。<br/>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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