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只存在于生死之间”——某个流浪的虾人武者。<br/> 这句古老谚语的出处早已无法考证。但大多数虾人战士们都将其当作了自己的人生信条。游走于生死之间，享受着战斗带来的快感，这是身为战士的他们一直以来都在渴求着的东西。<br/> 而现在，战争的动员终于开始了。<br/> “你也接到调令了？”<br/> 军械库中，有虾人战士一边往自己身上披挂着装备，一边兴奋地对同伴摆动着节肢。<br/> “要打起来了，听说这次还是军团长亲自带队……我们的敌人会是谁？”<br/> “不知道，还有不是军团长带队。”<br/> 另一个虾人摇了摇头，随后挥动节肢开始挑选着武器。<br/> “这次是父神亲自下达的命令，并且并不是要进行战争，只是要找回日曜贤者……所以说日曜贤者到底为什么失踪？这不是添麻烦吗？”<br/> “管他为什么，传下来的是战争命令就行了。”<br/> 虾人战士露出了狰狞的笑容。<br/> 是了，哪里需要去管为什么，只要知道有仗打就够了。战场是他们的宿命之地，也是他们的栖身之所。只有在战场上，身为战士的他们才是完整的。至于战斗之后的生或死……<br/> 谁在乎？<br/> “所以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br/> 调试了一下身上的背负式符文联装炮，虾人战士扭头看向自己的同伴。<br/> “虫子？铁皮？还是精神异变体？这次的敌人会是谁？”<br/> “没有什么敌人……”<br/> 看着同伴对于战争的狂热样子，另一个虾人无奈地摇了摇头。<br/> 战争综合征，已经有很多同族们患上这种疾病了。短暂的和平时期非但没能让这些战士们享受安宁，反而让他们愈发地狂躁起来——就好像没了战场之后这些战士就再也没办法生存了一样。<br/> 敌人会是谁？<br/> 他不知道。<br/> 他只知道对于这些战士们来说，最大的敌人就是他们自己。<br/> ————————<br/> “面对无尽的诱惑，你最大的敌人其实只有你自己。”<br/> 深海中，名为奈亚拉托提普俯视着不远处的巨大漩涡，侃侃而谈。<br/> “达贡，你最近应该也是试过这个东西的，那么你应该也知道这份东西的潜力到底如何。日曜当年给你的仅仅只是一份传送技术，但这份技术在你这里却以另一种形式焕发出了生命力……智慧的交融，文明的融合，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br/> 说着话，奈亚拉托提普转过头，赞赏地看了达贡一眼。<br/> “达贡，你是真的有天赋，不然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br/> “我宁可自己没有天赋。”<br/> 面对着奈亚拉托提普的赞扬，达贡却垂头叹息着。<br/> “我最后悔的就是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您的话应该是很清楚的。”<br/> “是啊，你宁愿选择浪费这份天赋，也不愿意再往前踏出一步。”<br/> 奈亚拉托提普轻轻拍着达贡的肩膀。<br/> “但是这早就已经不是你自己的问题了……明白吗？”<br/> “我……”<br/> 达贡说不出话了。<br/> 现在的他宁可自己什么都不明白。<br/> 有些时候，无知确实是一种幸福。<br/> “求求您，别这样……”<br/> 达贡咬了咬牙，竟低声恳求起来。<br/> “我还有妻子，我还有孩子，我真的做不来。求您……”<br/> “妻子？孩子？”<br/> 奈亚拉托提普诧异地看了达贡一眼。<br/> “达贡你……”<br/> “是，我知道那种生活很烂，但再烂的生活也是生活。”<br/> 双膝一软，达贡竟直接跪在了奈亚拉托提普的面前。<br/> “求您了，让一切继续下去就好，不需要再去改变些什么了。现在的一切已经足够了，我不敢再奢求更多，我……”<br/> “你不敢再奢求更多？”<br/>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奈亚拉托提普甚至笑出了声。<br/> “达贡，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你到现在还以为这件事是你自己的事？又或者说……你到现在还在觉得这件事还需要你的选择？”<br/> 蹲下身子，奈亚拉托提普直视着达贡的双眼。<br/> “你以为，你是谁？”<br/> “我……”<br/> 达贡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话语。<br/> 因为他的躯体早已彻底僵硬。<br/> 每一寸肌肉都在散发着惊恐，每一滴血液都在传递着惧意，骨骼在哀鸣，大脑在颤抖，舌头更是早已不听使唤——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到底做出了怎样的壮举。<br/> 他居然反抗了“伏行的混沌”的意志。<br/> 他以为，他是谁？<br/> “还有，不要搞得像是我要杀你全家一样，老子是在救你们。”<br/> 奈亚拉托提普死死盯着达贡的双眼。<br/> “你们自以为知道了所有东西，但是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以为你们做的都是对的，但是你们做的都是错的……一层，两层，三层，那么多错误累积到现在，我不这么干还能怎么着？”<br/> “我……不懂。”<br/> 面对着那张长了巨大触手的丑脸，达贡的头垂得更深了。<br/> “您所了解的信息我接触不到，所以我不可能知道您到底在说什么的……但是我不懂，您现在到底是要做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您却说我做错了……那么对的到底是什么？”<br/> “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是对。”<br/> 对于达贡的质疑，奈亚拉托提普只是轻轻摇了摇头。<br/> “错的话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对的事怎么可能那么简单？你的对，在他身上就是错。而他的对，或许又是另一层错……我不会像犹格一样胡吹，我并不万能，在无数的可能性中寻求那个唯一的最优选择，我确实做不到。”<br/> “那您为什么要这样做？”<br/> 达贡惊愕地看着奈亚拉托提普。<br/> “没有为什么。”<br/> 奈亚拉托提普握紧了拳头。<br/> “做的话，或许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是不做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br/> 达贡的视线中，奈亚拉托提普张开了大手。<br/> 漩涡在升腾。<br/> 规模庞大的漩涡明明没有接受任何指令，却自发地运转起来，裹着无尽的水流，挟着滔滔大势，盘旋不息。<br/> “螺旋……”<br/> 呼出一口气，奈亚拉托提普抓着达贡，径直走入了漩涡之中。<br/> “那就先从这里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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