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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秘书阁交锋!君,圣明无过!

作者:四月花黄 返回目录

历来乱世都是人口迁徙的高峰。


屠刀在侧,哪怕还没有真正落到身上,在有选择的前提下,人们也会主动寻求去往安全的地方。


隔壁两晋交接时,那一场场浩浩荡荡的衣冠南渡,虽然过程残酷,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因为那一场大迁徙才就此打下了向南开发的基础。


江南富庶一说,也自此而起。


而此世的江南早已繁花似锦,又是儒家的根基所在,对躲避战乱的八州之地百姓的吸引力,无疑更高。


就拿荆、扬等州来说,天堂和地狱真可谓只有一江之隔。


所以这一次的黄天之乱,可以预料的结果便是等到大乱之后的大治来临,江南只会更加的繁华。


只是这种天然的人口虹吸能力,韩绍自问是比不了的,也懒得去比。


比?比个鸡毛?


幽州苦寒贫瘠的名声由来已久,拿头跟江南比啊!


但这不重要。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幽州没有吸引这些逃难之人的东西,无法成为他们下意识的选择。


但幽州也有幽州的特产!


幽州别的不多,铁骑多!


这就是幽州的特产!


现在我幽州要人、我韩某人要人,不给?


那大不了,老子就抢!


韩绍心中念头一起,便再也压制不住了。


毕竟别说是多拖延一天两天,就算是拖上一时半刻,那也得多死上多少人啊!


“让李靖即刻率一营铁骑南下!”


“有司衙门全力协理物资调配!一月内,务必筹集至少十万人食用的粮秣供给!”


当韩绍的神念跨越数千里降临在镇辽城兵司衙门的时候,当值的兵司主事悚然一惊。


第一反应就是‘坏事了!黄天道打过来了!’


可看着手中那则由獬豸卫和六扇门双重验证过的战报,那兵司主事就是一愣。


上面明明确确写着近期黄天道并无异动。


‘所以……君上这番突然用兵,是要主动对黄天道出手?’


这般念头一起,那兵司主事不敢怠慢,匆匆应喏。


在将这一纸军令书写成文后,疾步去往秘书阁让周玄用印。


事实上,如今韩绍构建这套组织架构已经日渐完善,并且已经从某种程度上形成了建制。


就连韩绍这个当家人的命令想要真正成行,也要经过一套完整细致的流程。


程序正义,有时候确实显得臃肿冗余,可这却是从草台班子到一方势力蜕变的开始。


而当周玄看到这道军令后,也是傻眼了一阵。


这……这就出兵了?


出于长久以来对韩绍唯命是从的惯性,尽管周玄对这道突如其来的军令充满了疑惑,可还是准备硬着头皮在这道军令上用印。


只是这时,一旁的曹武却是断然阻拦道。


“且慢用印!”


周玄眉头一蹙,有些不满地瞥了一眼这位新晋同僚,淡淡道。


“曹秘书郎这是对君上的军令有意见?”


可谁知道这厮竟是直接点头道。


“不错!”


“朝廷历来对边军守将多有猜忌、防备,君上此番无有朝廷诏令便无故用兵,若是消息传到神都,无异于授人以柄!”


“若被那些宵小借题发挥一番,难免会招惹朝廷针对!”


说着,曹武顺势给出了建议。


“还请周秘书郎,上请君上三思而后行!”


“最好先奏请神都,由得神都下令再行其事!”


正如韩绍现在讲究的程序正义一样,立国两千余载的大雍自然也有一套规矩。


别的不说,单说若是这天下的军伍武人,人人都如韩绍一般,一念而兴兵,这天下岂不乱了套?


听闻曹武这一番话,周玄脸色有些僵硬。


他是神都通政司出来的,朝廷的规矩他都懂,也承认曹武这话很有道理。


可看着曹武那副桀骜的模样,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逆反与怒意。


当即呵斥道。


“曹秘书郎!这里是幽州!不是神都!”


“神都的规矩再大,也大不过君上!”


“你我做臣子的,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周玄对曹武的不满与敌意,不在于他一个外人骤然与自己同登高位。


只在于他的出身。


这些个世族高门子弟自恃门第,素来自命孤高。


肆意轻慢他们这些寒门子弟不说,更是目无尊上!


不得不说,人的成见是一座天然的大山。


有这么一根刺在,周玄与他曹武就不可能尿到一个壶里去。


而眼看周玄如此态度,本就因为数百袍泽无辜枉死而心火郁结的曹武也怒了,拍案而起便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今曹某既食君禄,便当忠心侍君!焉能枉顾一切,只知当个恭顺行事的磕头虫?”


被骂作磕头虫的周玄,一脸白净的脸皮瞬间涨得通红。


“闭嘴!”


“君上不在,这秘书阁素来由周某理事!哪轮到你一个幸进之人置喙!”


猿你悔,团我影!


砰——


好吧,曹武愤怒之下并未真个摔门而去。


一旁的兵司主事眼看两位秘书郎竟当着自己的面,上演了一出针尖对麦芒的戏码,傻眼之下,赶忙出言相劝。


好不容易让人短暂喜怒后,兵司主事心中一动,随后抬眼望着周玄提议道。


“依职下看,周秘书郎在用印之前,不若先去往李长史那里求教一二?”


这话出口,周玄沉思半晌,最终在看了一眼手中的印章后,微微点头。


而就在他收起那道军令,准备起身动身的时候,曹武却是道。


“曹某也去!”


再次被激起几分火气的周玄,冷冷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


“你?你认得李长史的门吗?”


曹武寸步不让,针锋相对地冷笑道。


“周秘书郎既是曹某前辈,哪有不提携指点曹某这个新人的道理?”


“跟着周秘书郎跑上一趟,也就认得了!”


从决意趟进秘书阁这趟浑水的那一刻起,曹武就没想过跟这周玄和睦相处。


借着今日这个机会主动完成切割后,固然会引来整个文吏系统的敌视,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寸步难行。


但与之对应,必然会得到另一方的青睐。


这就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周玄眯着眼睛打量了曹武一阵,见对方不闪不避地与自己对视,眼中终于闪过了一抹凝重之色。


老实说,刚开始他并没有将这姓曹的膏腴子弟放在眼里。


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错了,并且不得不承认这姓曹的,确实是个人物。


而最关键的则是——君上依旧是那个君上,看似随手的动作也不会是多余的。


做事如此,用人也是如此。


缓缓从曹武身上收回视线的周玄,忽然重新打开那道军令,随后直接在曹武和那兵司主事震惊与意外的目光中完成了用印。


等做完这一步后,再次将那道军令叠好的周玄这才淡淡道。


“既然曹秘书郎想跟着,那便跟着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率先大步而去。


……


“你就是那新晋秘书郎……曹武?”


接过周玄恭谨呈上来的那则军令文书,李文静并未急着打开,而是习惯性眯起那双不大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曹武。


随后微微颔首,笑着评价道。


“历经济水那一败,依旧锐气不消,锋芒毕露。”


“老夫那女婿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


“不错,资质确实上佳。”


在镇辽、乃至整个幽州,除了镇辽将军公孙度,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李长史绝对是绕不开的人物。


抛开修为威压不谈,单单是对方那双豆大小眼凝聚的璀璨星光,就足以让曹武额间见汗,暗道压力山大。


匆忙向着李文静行礼,曹武恭敬回应。


“职下秘书郎曹武!见过李长史!”


“不敢当李长史赞誉!”


语调之谦恭,与之前在秘书阁中跟周玄的针锋相对,对比鲜明。


李文静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甚。


连连道了几声不错后,转而对周玄笑道。


“康成啊,你年长一些,又跟在你家君上身边久上一些。”


“曹武新来,你作为同僚与前辈,该帮衬就帮衬着些。”


此刻这位镇辽长史毫无半点传言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残模样,反倒是一言一语,尽显长者的宽仁与慈和。


周玄闻言,顿时知道自己来时的脸色,已经让这位李长史洞悉了一切。


又或者说,谁又能保证他秘书阁就没有獬豸卫的人?


背后生汗的周玄,赶忙上前恭声回应道。


“长史有命,康成敢不从命?”


李文静闻言满意一笑,而后道。


“老夫老矣,以后的一切都是你们年轻人的。”


说着,李文静抖了抖手中那则军令,笑道。


“就像这个,老夫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必要?”


“你家君上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又哪用老夫置喙?”


一旁的曹武见状,张嘴欲言,却被李文静瞬间冰冷的眼神,全然堵在了喉咙中。


“你是觉得你家做错了?”


八境天人的目光落在曹武身上,比肩山岳。


李文静语调不急不缓地阐述道。


“曹武啊,今日老夫与你初见,没有什么好送你的。”


“就送你一句话吧,你且记着。”


李文静说到这里,话音稍顿,而后才继续道。


“君,是不会犯错的。”


“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吗?”


君,尊也,圣明无过。


错了也是对的,又怎么会犯错?


见曹武神色怔愣,李文静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顺手一挥间那道军令便重新回到了周玄手中。


从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分毫。


更没有给他们说出这道军令是什么的机会。


“去吧,该怎么做,如何做,老夫料想你家君上自有谋算,你们按着去做便是。”


“不用来问询老夫。”


“这天上啊,从来只能有一个太阳,太阳多了,会死人的。”


李文静在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时,面上重新挂上慈和的笑容。


可这一瞬间,不论是曹武还是周玄却没有感觉到这笑容的丝毫温度,只觉得遍体生寒。


匆匆告辞之后,两人在长史衙署外定定站了一会儿,晒了一阵这六月过半的夏日烈阳才缓了过来。


徐徐吐出一口压抑许久的浊气后,周玄本打算直接离去。


可脚步微动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周某要去李中郎那儿传令,曹秘书郎去不去?”


正垂眼思索的曹武听闻这话,抬首望着周玄,而后咧嘴一笑。


“去!为何不去?”


……


前些日子韩绍大婚,不但冠军、镇辽等城阖城同庆,军中也搞得跟过节一样。


连着几日的松懈下来,再加上如今幽北草原平定,紧绷百年的神经骤然一松,竟有几分收不回来的架势。


这让巡营走了一圈的李靖大为恼火。


当周玄和曹武联袂持令而来的时候,这位韩绍之下的军中第一人,此刻黑着脸正居于点将台上。


而在他身前,三副将之一的冯参正唾沫横飞地训着话。


说的也无非就是追忆过往那一套。


期间,或许是顾虑到公孙度的脸面,并未太多讲述前年那一场镇辽军的惨败。


而是话锋一转,将前些日神策、天策两支禁军在兖州济水之战讲了出来。


借他们先赢后输,讲骄兵必败!


讲禁军昔日如何镇压天下、不可一世,现在却沦落到这般全军覆没的耻辱境地。


总之,目的只有一个。


以过往、他人为镜,让将士们知兴衰、胜负、败亡的缘由。


曹武正听得一阵出神之际,却听台上冯参骤然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将士们!今日你们运气好,这位曹秘书郎正是济水一战的当事人!”


“你们想不想听一听,他如何现身说法?”


演武校场之上,早已被六月烈阳炙烤得不耐的将士们,才不管什么秘书郎不秘书郎。


先是一愣,随后顺势鼓噪道。


“想!”


就这样,被一通起哄架秧子的曹武浑浑噩噩地站在了点将高台之上。


面对下方那黑压压的一片,素来口舌灵便的曹武一阵眩晕,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如鲠在喉。


好一阵沉默后,他终于憋出一句话。


“我的袍泽,他们死光了……”


“整整十万甲骑!两日!只两日!割草一般就没了——”


……


演武校场之上。


曹武并未如冯参一般,对神策、天策十万甲骑作出评价。


他只是讲战场,讲他们东出洛阳后辗转万里征战,如何胜,又如何一战尽覆的。


就算单单是这样,也让之前只跟草原蛮族乌丸部厮杀过的将士们听得极为入神。


但这些过程,普通将士不了解。


李靖等人却早已在密报中了解了个透彻。


所以只稍稍听了一些细节后,便将曹武一个人丢在点将台上,他们则向周玄迎了上去。


一者随意,一者郑重。


可周玄却知道,他们这些武人是将那曹武当成了自己人才会如此区别对待。


心中叹息一声,周玄也没有了互相寒暄的兴致,直接取出了韩绍的军令,便宣读了出来。


“靖,谨受君命!”


和周玄等人一样,面对韩绍这道突如其来的军令,包括李靖在内的一众武人也是不明所以。


全然不知道韩绍到底想做什么。


一营万骑,即刻南下。


这么些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真要说南下面对那些动辄数十万的黄天蚁贼,肯定是不够的。


“难不成是……去吓唬人?”


不得不说,李靖能被韩绍如此看重,并非没有因由。


接过军令之后,便让赵牧等人立即去准备。


但出于谨慎的性子,他还是决定亲自去韩绍面前问个明白。


反正以他现在的修为、脚程,这点距离也算不得太远。


所以在周玄离开后,李靖又跟赵牧交代一声,便直接一步踏出。


等循着那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在龙城王宫大殿时,见到自家君上的李靖刚要上前见礼,身形便是一僵。


“君……君上,这是……”


向来沉稳的李靖讷讷看着韩绍怀中环抱的那婴孩,脑子有些打结,话也跟着打起了结。


对李靖前来并不算太意外的韩绍,呵呵一笑。


“过去见你家神通,孤日日羡慕,现在却是不用了。”


说着,摆摆怀中婴孩的小手,颇有意趣道。


“来,平安,跟你李叔父打声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