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松奇怪了一下：“啊？没有吗？外面的生产队都说你们这里应该有。还说你们在山里养牲口呢！”
听到这话，刘水生笑了笑：“怎么可能，之前响应政策，家家户户都没养牲口了，就生产队养了一点，现在都饿成这样了，去年年关都给供销社送去了，剩下的还得留着明年孵小鸡，哪里有什么鸡蛋卖啊！”
王青松闻言在那里思考着。
要不是听了东窟大队的人说过，他也就真的相信了。
就算是在之前他也相信，因为感觉不会有人敢偷偷养东西，听说毕竟是听说。
但是现在他可不会这么认为了。
这里这么偏僻，路这么难走，四周都是延绵不绝的山。
怎么可能没养。
他也没什么经验，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真的是城里厂子的，这不是有证明嘛，我又不会跟别人说，我们也是为了完成厂里的任务。”
随后说道：“再说了，现在已经放开各家各户养牲口了，东窑庄都卖了，你们怕什么啊？”
他是真的不明白。
如果是之前藏着掖着还说的过去。
现在都已经放开了，有什么好怕的？
不然的话，东窟大队那边怎么可能敢卖。
就算是这里是山里，但是放开养殖的消息，他们不可能没有被通知到。
“那行，我带你去看看！”
这下刘水生没有拒绝，笑着说道。
这下反而让王青松没反应过来。
逗他玩呢？
随后跟着对方去了村里。
“水生，吃饭了没？”
“队长，这是谁啊！”
……
回来以后，碰到熟人，时不时的和刘水生打着招呼。
刘水生一一回应着：“哦，荷花婶子，这是城里厂里过来的人，收点山货。我带他去找二叔。”
听到这话，这些人只是点了点头。
看着两人去了山坡上。
王青松听到有人叫他队长，疑惑的问了一下：“刘……大哥，我听他们叫你队长？”
刘水生不在意的笑道：“哦，我们队长年龄比较大，很多事情都是我来弄，所以大家都喜欢叫我队长。”
听到这话，王青松轻哦了一声。
没再问了，跟着对方上去了。
在一家土石混合的院子门口，刘水生停下来，对着他笑道：“到了，你等一下。”
随后对着里面喊了一声：“二婶，开一下门。”
“哎，水生啊！等一下。”
没一会里面就传来了老太太的声音。
过了一会，大院的门被打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满头银发，脸上都是褶子的老太太。
背都有些坨了。
老太太看到王青松，又看了看刘水生，也没说什么，指着里面说道：“你二叔不舒服，在炕上躺着呢！进去吧。”
刘水生见状点点头，带着人进去了。
王青松自然是跟了进去。
这山里比外面冷太多了，到了晚上更冷。
进了堂屋，灶台上正冒着热气，灶膛下燃烧着大火。
空气中带着水蒸汽以及玉米的香味。
现在天还没黑，但是这里是山里，光线已经不好了。
里面没点灯，显得有些昏暗。
过了堂屋，来到里面，更加的黑暗了。
“二叔！怎么了？不舒服啊！”
刘水生对着炕上躺着的一个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炕上的人闻言笑道：“水生啊！老毛病了，这天一凉就身子骨疼，捂一捂。”
说完，看着旁边的王青松奇怪道：“这是干嘛啊！”
刘水生见状简单介绍了一下：“哦，这城里厂子里的人，过来收鸡蛋和山货，我给带过来了。”
老头闻言抬头看了看王青松。
而王青松进来过了一会，视线才算是恢复。
看到炕上躺着一个苍老的老头，脸上的老人斑有着不少。
笑着打了個招呼：“大爷，我是红星配件厂的，过来收点东西！”
“哦！”
对方轻哦了一声，对着外面喊道：“老婆子，家里来人了，也不知道点一下灯。”
“来了，这不是在弄嘛！”
思绪间，老太太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点着的树枝。
来到里面，把煤油灯点上。
顿时屋里亮堂了许多。
人也看的清楚了。
王青松再看，对方的年龄应该比较大了，估计有六七十了。
这在农村已经算是高寿了。
老太太点了灯，笑道；“你们聊，我给伱们弄点水喝。”
刘水生见状笑道：“二婶，不用了，说几句我们就走。”
随后看向了老头。
老头见状把被子往外面挪了一下，又把炕桌搬下来说道：“天冷，坐炕上说吧，炕上热乎。”
刘水生也没有客气，直接脱了鞋子上去了。
而王青松则是坐在了炕沿，没有上去。
坐下以后，老头这才说道：“你是厂里的？这么小啊？”
王青松笑着点了点头，总有人拿他年龄小来说事情。
“嗯，我是厂里的，这是我的证明。”
顺便将证明递了过去，随后想到什么说道：“大爷，您看，这上面有两个人，她在东窟那边收了一些东西，送东西回厂子了，就没过来，不信您可以去东窟大队那边打听一下。我们在那边也收了不少东西。”
老头接过去看了看，随后将东西给放了下来。
笑道：“咱们队长现在没鸡蛋。年前都卖给供销社了。”
王青松看着有些迟疑的刘水生。
同样的说法。
总感觉这其中有什么道道。
刚刚别人都叫水生队长，但是他却不承认。
想了想还是说道：“大爷，东窟大队那边都有几十斤的鸡蛋，他们都说您这边有，怎么会又没了呢？是不是价格的问题啊？我们这边是八毛二，五斤鸡蛋还送一副劳保手套，（前文已改）这手套现在可是要工业券的。”
这话一说，旁边的刘水生更加的迟疑了。
“二叔！”
但是老头不为所动，摇了摇头：“我们队长真的没鸡蛋了，你去别的生产队问问。”
这话一出，刘水生迟疑了一下。
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王青松，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二叔商量一下。”
听到这话，王青松看了看两人。
只能站了起来。
就算是没有他也不在乎。
大不了回去再扯一下呗。
掏出烟来，给两人各散了一根，这才打个招呼离开。
……
刘水生看着王青松离开，跟着去了堂屋，给他找了个板凳坐，这才回来。
低声说道：“二叔，咱们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吧！”
一边说，一边将将王青松给的烟拿煤油灯点着。
老头凑过来点着了烟，抽了一口，这才说道：“水生，队里的事情都是你在弄，你也做很好，没让咱们村有饿死的人。”
刘水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还是得靠二叔您嘛！一出事情，您这队长就出面承担了所有事情，不然的话，哪有西黄庄的今天。”
听到这话，老头不在意的低声笑道：“这有什么，我一把老骨头了，没几年奔头，只要乡亲们以后别戳我脊梁骨就好了。”
随后继续说道：“咱们这边虽然坚持了下来，但是现在情况不是很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奔头，咱们不能忘本啊！
老郭那边给的价格确实不多，但是这几年要不是他，咱们东西都不知道送哪里去，要是去黑市，早就不知道被抓进去多少人了。
咱们不能干吃饭砸锅，吃肉骂娘的事情。”
这话让刘水生沉默了一下。
自己村里干的这些事情，在之前可是违法的。
不让私底下养。
一直以来都是交给对方来处理。
也一直没出事情。
现在放开了，不卖给他，转手卖给别人高价。
确实有些忘本。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二叔，我也不是说不卖给郭叔，就是感觉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咱们手里还是要留点钱，也弄点其他东西。
匀一部分给那些厂子呗，现在都放开了，没必要藏着掖着。”
如果王青松在这里听着，估计立刻就明白之前的疑惑了。
刘水生其实就算是村里的队长了，只不过有个老头给他出谋划策。
也明白为什么之前他说买鸡蛋，对方说没有，后来又说去问问。
……
看着老头不说话，刘水生见状继续说道：“二叔，之前是因为不让养，大家都只能卖给老郭，现在都放开了，又有人过来高价收，有的人心里可能不平衡啊！这么多人呢！你说，要是他们认为是我们在中间捣鬼怎么办？”
这话让老头在那里迟疑着。
想了好一会，他这才叹了口气。
是啊！
之前是不敢卖。
现在外面都已经敞开了，这里因为在山里，平时没事大家不怎么出去，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但是都放开两个月了，消息已经传了出来。
如果还是压着。
难免会认为他们在中间有什么猫腻。
不是每个人都能念着别人的好。
随后叹了口气：“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啊。”
也没有去问是谁有意见。
刘水生既然说了这话，肯定有这个苗头了，自己也不会去质疑他。
不然的话，也不会帮对方挡着事情。
现在对方基本上算是村里的队长了，就差大队和公社的任命。
刘水生闻言轻轻点头：“是啊，二叔，索性把事情和大伙说清楚，把庄子里养鸡场的鸡蛋给老郭，大家自己攒的还有西山窟窿里的给外面的厂子，这样他们就没话说了。”
老头闻言，没有立刻答应。
在那里思索着。
过了好一会，他这才抬头，叹了口气：“行，就按你说的办吧！老郭那边，等他来了，我来说。”
刘水生见状点了点头；“那行，二叔，那我把他叫进来了。”
见老头点头，他从炕上下来，将王青松给叫了进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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