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云府正院里,云长陵坐在榻上,一旁的夫人捧着洗脚盆过来。
云长陵看了她一眼,神态得意道:“咱家大姑娘定了要入东宫做侧妃。太子爷亲口跟我说的。你好生操心着,好好地给大姑娘备嫁,你家祖上毕竟世代清流,和那等泥腿子不同,好好办,万万要让咱们云家面上有光。”
云夫人端着水盆,步伐微滞。
不知是因云老爷那句云乔即将入东宫做侧妃,还是那句她祖上世代清流。
房中烛火昏黄,云夫人呆了几瞬后,才笑道:“哦,是吗,那真是咱府上的福气,老爷放心就是,妾身必定好好给大姑娘备嫁。”
话落,端着水盆子,跪在榻边,恭敬地给他褪着罗袜。
这云长陵是穷苦出身科考上来的,稍稍得势后正赶上原配发妻离世,便续弦娶了个容貌甚美但家道中落的夫人。
新夫人家里原是翰林清流出身,后来父亲被免官,家道中落,不得已才嫁了云长陵。
云长陵人前尊她敬她,背地里却借她发泄朝廷上被那些清流翰林鄙夷的不忿。
“老爷,水温可合适?”夫人的手撩起水来,柔声问着。
云长陵歪在榻边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夫人手上,蹙眉道:“你这手糙了不少,倒是不比年轻时了。”
夫人脸色白了瞬,笑了笑没接话。
他要她在外面上做夫人,家里房中却拿她当乡野妇人用,一身的衣裳,从里到外,从寝衣到罗袜,全要她一针一线亲手来做,每日他的膳食,更是要她亲自洗手作羹汤,这么多年下来,手怎会不糙。
云长陵说罢拿着书继续看,双脚从水盆里抬起,直接放在夫人心口衣裳上。
这一抬,力道可不轻。
夫人跪得本就久,竟歪倒在旁。
钗环掉在地上,云鬓也乱了。
那溅起的水,几滴落在她干净的衣袖上。
云老爷扫了眼,撇嘴道:“瞧瞧,病歪歪的,能指望你什么。”
话落撂下书,随口嘟囔了句,半躺在榻上,大爷似的伸着腿,等着那夫人爬起拿帕子来给他擦拭脚上湿水。
云夫人好容易把他伺候妥当,也进了床帐睡下,那云老爷扯了她寝衣来,起了些兴儿摸着她身上皮肉。
云夫人蹙了蹙眉,忍着反感轻声道:“老爷,夜深了,妾身累了,且歇下吧……”
云长陵全当没听见,哼了声骂道:“我少时长在村里,乡野村妇都知榻上不能推拒夫婿,需得处处顺着依着由着,女人生来不就是给男人伺候男人给男人睡的,你家还是翰林出身,你爹就是这么教你做人妻子的。”
边说,还边继续动作。
云夫人咬唇闭眸,心里一阵恶心。
她家世代清流,父亲教她诗书礼乐,以女公子教养她。
盼她做九天振翅的雁,遍览河山的女诸葛。
哪能想到有朝一日家道败落,她要囿困后宅,这般苟活。
她强忍着没有骂人,逼着自己受着这等恶心。
那云长陵手探进她衣衫内里,摸了又摸后,竟在她耳畔道:
“到底是老了,风韵全无,摸着你跟摸老树皮一般,过两日找两个二八年华的丫头来在你房中养着,也方便榻上伺候我。”
待得云乔嫁入东宫,升官发财指日可待,这府上只一妻和两个都上了三十的妾,着实是差些意思了。
他嘴上这般说着,动作间却不到几息就交代了。
年岁大了,早不中用了。
这已是不知道多少回匆匆交代,竟还惦记着要糟蹋二八年华的娇俏女娘,也不知害臊。
云夫人如此想着,没忍住唇角微勾,眼里隐有几分嘲讽的笑。
云长陵匆匆了事后抬头,刚巧看见了她眸底那抹讥讽。
那眼神,那讥讽,那笑。
活脱脱让他想起云夫人未家道中落前高高在上的模样。
清冷,高傲,目下无尘。
他好不容易把那枝头的冷梅花折下来扔进洗脚水里,哪容得了她分毫轻蔑,又怎肯让她又重上枝头的心思。
心头火气,猛地一脚就把人从床上踹了下去。
“贱妇,滚出去睡,让牡丹来伺候!”云老爷气冲冲地骂。
云夫人被从榻上一记窝心脚踹下,后背砸在水盆上。
痛嘶了声。
水盆砸翻在地,湿了好大一盘地砖。
云夫人咬牙爬起,屈膝行了一礼,才道:“妾身这就去办。”
那挺直的背脊,依稀可见世代清流之家养出的规矩。
话落,转身出去,踏出卧房门,招手唤了正立在门外不远处的一个丫鬟。
那丫鬟生得妖娆,年岁却已不小,瞧着约莫三十出头。
原是京城妓坊的娼妇,三十岁时在妓房遇上云长陵,自个儿赎了身出来,一心要跟着他。
可云长陵要脸面,哪敢让同僚知道自己纳了个年过三十的娼妓做妾,便让牡丹在正头夫人房中做丫鬟,既方便他取乐,又能掩人耳目。
“牡丹,老爷唤你去伺候,进去吧。”
云夫人招手换来牡丹,温声道。
牡丹瞧着云夫人身上寝衣被水湿透的狼狈样子,没敢多问,点了点头,忙推门进去。
很快,内室里响起取乐声。
牡丹毕竟是花楼出来的,便是云长陵身子再不中用,也能在牡丹身上得几分了。
何况牡丹仰慕他既有文采又是朝中官员,在他跟前真正的做小伏低,满眼爱慕地望着他,什么恶心事都肯为他做,云长陵当然爽快。
边得意的享受,边隔着门往外瞧云夫人。
牡丹到底还是要脸,红着脸犹豫道:“夫人还在外头,容奴婢去关下门。”
那云长陵闻言冷笑,捧着牡丹脸道:“关什么,让她好好瞧瞧,也跟你学学怎么伺候老爷我的。”
云夫人掩在袖中的手紧攥,闭眸疾步离开,去了隔壁的厢房。
跟着伺候的嬷嬷心里担忧,扶着她落座,叹声不已:
“夫人今日是怎么了,这好些年都没闹出这等事了,怎又惹了老爷不快,您不是说了吗,凡事能忍则忍,且忍到少爷科考入仕小姐嫁出门去。”
边说边给云夫人倒了盏茶。
云夫人接过茶水,紧捏着茶杯,眼帘低垂,手指极其用力。
“老东西,早该死了。”她咬牙低骂。
吓得嬷嬷忙伸手捂她的口:“哎呦,夫人胡说什么,您是府上正房太太,老爷是家里顶梁柱,您怎能盼着老爷死呢……”
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只用气音道:“即便是心里再想,嘴上也绝不能露出半点口风啊,让老爷知道了,依着他那心性,莫说夫人您,就是少爷小姐怕也被他记恨。”
云夫人垂首,攥着茶杯,咬牙道:“嬷嬷,你知道吗,今日归家的大姑娘原是要入东宫做侧妃的,我道他那等狼心狗肺之人,怎会还念着昔日乡野发妻生的女儿,若真念着,何至于流落在外二十多年也不见去寻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东宫侧妃?这……这可是天大的福气,难怪老爷今日瞧着不大对劲。”
云夫人低头,手都恨不得把那茶盏攥裂开。
“不,我绝不能让他这般得意,若他真有了个东宫侧妃的女儿,我多年心血岂非付诸东流!必得暗中筹谋,想个法子,让那大姑娘入不了东宫。”
云夫人娘家出事,原是有云长陵几分手笔的。
可她知道时,已经是给云长陵诞下最小的女儿后了。
为时已晚,偏又不肯认命。
只得熬着,等着,待哪一日,儿子科考入仕,女儿嫁得良人,再与那云长陵撕破脸皮,好好算算这些年的账!
可云乔的归来,却打乱了云夫人的谋划。
若真是有了个东宫侧妃的女儿,届时云长陵身后站着东宫,她要如何才能毁了他仕途和后半生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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