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黄皮话音落地。
衙门公堂嘘声一片。
周遭陪审的那些人,纷纷嚷嚷了起来。
“上来就要杀人,这是什么官?判的是什么案?”
“状书不过二三事,审都不审就判人死刑?”
“不公平,不公平!”
再看那些侍卫们。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
还是王明道冷静的解释:“断案要有流程,便是杀人,那也是尘埃落地之后的事,此案荒诞,不能意气用事。”
“这案子很荒诞吗?”
陈黄皮很疑惑,很不解。
就是一个杀人案而已。
杀人者死,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黄铜油灯嗤笑道:“被告帮原告写状书告自己杀他老母,这还不够荒诞吗?你就不问问那原告事情经过?”
“万一是这被告一面之词呢?”
听到这话,本来还不觉得荒诞的陈黄皮,顿时觉得黄铜油灯说的太荒诞了。
谁会帮着别人告自己啊?
而且一面之词。
合着,是这被告想死,所以说自己瞎编的咯?
“喂,那个盐工。”
陈黄皮叫道:“把头抬起来,把头抬起来。”
那看着皮肤黝黑,六十左右的盐工颤抖着抬起头,可双眼却搭拉着,丝毫不敢和陈黄皮对视,显得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大,大人……”
“你不用害怕。”
陈黄皮无奈的道:“本大人又不吃人,何必如此畏惧,况且,你若是有冤屈,本大人还会替你做主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状书上只称呼这人为盐工,倒是没有说过姓甚名谁。
那盐工磕磕绊绊的道:“大人,小人没名字,旁人都叫我阿贵。”
陈黄皮皱眉道:“笑话,人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呢?”
“大人,小人就是没名字。”
“我不信,你肯定有名字。”
陈黄皮问道:“人都有名字,比我说我,我姓陈,叫陈黄皮,我的名字是我师父给起的,所以我师父也姓陈。”
“而你,既有父母,那你父母就没给你起名字吗?”
那盐工阿贵道:“大人,小人父母也没名字。”
“那你父母的父母呢?”
“也没有。”
说到这,这盐工想了想道:“不过小人父母的父母曾说过,祖宗是有名有姓的,只是后来就没了。”
陈黄皮道:“你祖宗姓甚名谁?”
“姓谢,和谢必财老爷一个姓。”
“哦,原来你们的祖宗是一个人。”
陈黄皮明白了,撇嘴道:“这不是有名有姓,你姓谢,叫谢贵,绕了一圈都说不明白,真是个糊涂鬼。”
然而,一旁的谢必财这时上前一步,拱手道:“陈大人这话说的不对,阿鬼可不姓谢,他就叫阿贵,是我谢家的盐工,从他祖宗那一辈开始就是了。”
“阿贵,你说是不是?”
那盐工阿贵颤抖了一下,低头道:“是,谢老爷说的是,谢字不能乱用,草民祖宗当年就是乱用贵姓,这才冲撞了谢家老爷们。”
“好在老爷们都是大善人,不仅收了草民祖宗的姓,还给了一份世世代代做盐工的活计。”
“不然,草民的祖宗早就饿死了。”
此话一出,王明道的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看向那波澜不惊的谢必财,又看了看这连姓都没了盐工阿贵。
哪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商贵们高高在上惯了,享受荣华富贵,偏偏这荣华富贵不是凭空变出来的。
每逢大灾之年,便会用各种手段,或是使阴招,或是直接抢,费尽心机的将贫民百姓的姓名买断,从此这人就没了籍贯。
没了籍贯,明面上就没这个人。
世世代代,都要为人当牛做马。
盐工,这是自古以来的的苦活,想要寿终正寝根本就不可能。
常人寿元一甲子。
到盐工这起码折一半。
最恶毒的是,没名没姓的人离了主家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要地没地,地也是主家的。
想要开垦土地,那得有籍贯才行。
想要出去做工,没有任何一家商行会收。
商行也是这些富贵人家的一员。
给你自由,但这自由是会死的。
想活着,只能心甘情愿为人驱使。
如此种种当真可恶至极,可恨之至!
连带着,王明道看着那谢家谢必财的眼神,都充斥着厌恶与鄙夷。
但就在这时。
啪啪啪……
是陈黄皮在鼓掌。
“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人。”
陈黄皮感慨的道:“若是换做我,他人冲撞了我,我肯定是要杀人的,而且还要灭其满门,不然让别人知道了,肯定会说我手脚不干净。”
“可谢家不杀你,还给你工作。”
“谢家真是积善之家啊!”
陈黄皮自幼在十万大山里长大。
这外界的蝇营狗苟之事,他是想都想不到有多恶毒的。
一时间,错把坏人当好人。
而这番言论被旁人听到,全都用异常诡异的延伸看着他。
就连那些侍卫,那些陪审的群众,也都欲言又止。
这陈大人,这少年……
怕不是天生坏种吧?
正常人听了,谁不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把谢家大卸八块。
可这人倒好,不仅不发怒。
居然还拍手叫好。
看这架势,他是真心觉得谢家是好人不成?
而谢必财也怔住了。
他是刘家的狗,这荒诞的案子,也是故意设局,打的就是名牌。
不仅如此,就连这盐工阿贵都是他的人。
若是判自己死刑。
那事后立马就会有人来翻案,直接捅破天,捅到陛下哪里去。
届时王明道,王太宇父子俩全都要被牵连。
若是被识破,判自己无罪,那阿贵不消片刻,就会上吊自杀,这局面一转亦能让王家父子颜面尽失。
到时候再想对世家动手。
可就得从长计议了。
只是,千算万算,这些人死活都没算到,凭空冒出来了一个陈黄皮。
而且脑子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
张口就是屠人满门。
这是官面上能说的话吗?
一时间,这谢必财有种事态好像不受控制的错觉。
“陈大人,在下上了阿贵老母。”
谢必财咬字很重:“是阿贵状告在下,您可别搞混了。”
“哦哦。”
听到这话,陈黄皮回过神,便问道:“你为何要杀他老母?这不是给你谢家丢脸吗?”
“杀?”
谢必财皱眉道:“没杀,状书上都写的清清楚楚,在下是上,而不是杀,他老母不堪受辱,自尽而死。”
“这不是一码事吗?”
谢必财盯着陈黄皮,心中不由得冒出种种复杂之念头。
这人怎么回事?
上就是上。
杀就是杀。
怎么好像在其眼中,成了一码事一样。
难道是要将此案混淆视听,然后有什么破局之法?
可看这陈大人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聪明人啊……
“陈大人,你是要为阿贵做主的。”
谢必财憋屈的道:“他是原告,在下是被告,你偏袒在下,这是不对的。”
陈黄皮道:“你误会了,我没有偏袒你,我是要判你斩首示众的,我只是不明白,这阿贵既然是你自家的工人,你为何要杀他老母?”
“我没杀。”
谢必财恼怒道:“我杀他老母作甚?我再说一遍。”
“好吧,那你是怎么?”
“……”
这话一下子把谢必财问的语塞了。
他早就心中有腹稿,事发经过,他可以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只是事后“恰巧”被盐工阿贵所看到了而已。
但陈黄皮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问出来。
莫非是真要他在这公堂之上,说个一清二楚不成?
“就,就那样上的。”
谢必财黑着脸道:“在下向来癖好特殊,他老母虽然看似七八十岁,实则只有三十出头,这般女子正中在下下怀。”
“这些日子,在下日思夜想,梦里都是他老母。”
“故而,趁着这阿贵今日上工之时,在下便潜入其家中,行那不轨之事。”
“阿贵,你说对不对?”
一旁的阿贵被点醒,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草民回家以后,谢老爷还在大发兽性,被草民撞破以后便落荒而逃,可怜草民老母,一根麻绳去了命。”
“大人,您一定要替草民做主啊!”
说着说着,这阿贵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而陈黄皮见此,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阿贵的老母才三十出头?
那这阿贵,岂不是顶多二十的样子。
“啧啧啧……”
黄铜油灯在他心中嗤笑道:“真是太有趣了,本灯就知道,这外界比咱们十万大山要精彩的多,陈黄皮,你分的清谁好谁坏吗?”
“断的了这荒诞的案子吗?”
“这有何难?”
陈黄皮笑了笑,起身将惊堂木往桌子上一砸,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谢必财虽然是坏人,但他上了阿贵的老母,还为阿贵准备状书。”
“并且主动投案自首,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反观阿贵,其母既死,他非但不亲自报仇,反而指望他人为其做主,简直没有任何孝心可言,如此行径,不为人子。”
那谢必财见此,皱眉道:“所以陈大人准备怎么判?”
这番话他觉得很离谱。
但若是结果和计划一样,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陈黄皮,你不会要为这谢必财做主吧?”
王明道的语气很平静,看陈黄皮的眼神也有些许失望。
他本以为,陈黄皮虽然自幼在十万大山长大。
不懂外界的种种潜规则。
可是非善恶是分的清的。
眼下看来,这就是个混混沌沌,善恶不分的主。
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和作恶有何区别?
陈黄皮道:“谢必财做了坏事,但也做了好事,所以我肯定要为他做主。”
谢必财心想,为自己做主也行。
事后反而更好泼脏水。
而且,自己也不用死了。
“大人要如何判?”
“当然是叛你死刑啊,还能怎么判?”
陈黄皮奇怪的道:“难道要放过你不成?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做了一件坏事,就是做一万件好事,难道就不是坏人了?”
“还有那阿贵,你也有罪!”
“大人,草民何罪之有?”
盐工阿贵惊慌失措,顿时为自己辩解:“草民可从来没做过恶事啊!草民才是原告。”
“那是你的事。”
陈黄皮道:“你身为人子,不亲手帮自己母亲复仇,这难道是孝顺的孩子应该做的吗?”
“他上我老母,反倒是我有罪?”
“我一介凡人,卑贱之身,哪有向谢老爷报仇的本事?”
“这个你不用担心。”
陈黄皮伸手一点,在那阿贵面前,立马就有翠绿的树枝凭空生长出来,化作了一把木剑。
“谢必财罪大恶极,阿贵不为人子,因此本大人在此宣判,由阿贵亲手诛杀这狂徒,以全孝道,现在,立刻,马上执行!”
直到这里,王明道这才恍然大悟。
他看到了陈黄皮脸上的恶劣笑容。
合着,陈黄皮心里是一清二楚。
明明白白的知道,这谢必财强上阿贵老母案有很大的问题。
只是这让阿贵杀谢必财。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看,都只是正中对方下怀。
不是上策之选。
那阿贵,那谢必财,全都怔怔的看着陈黄皮。
就连围观的众人,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什么说辞。
搞不懂,看不透。
“来吧。”
谢必财闭上眼,对阿贵道:“你杀我天经地义,有陈大人为你做主,你还在等什么?”
“娘,儿子为您报仇了!”
随着噗嗤一声。
阿贵握着木剑,直接给谢必财捅了个透心凉。
顷刻间,一缕幽魂,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勾魂册之中。
“多谢大人为草民做主。”
阿贵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磕头作揖,就跟见了青天大老爷一样。
只是下一秒。
围观的群众之中,便响起了一阵噪杂之声。
人群分开,几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冲了进来,开口就悲戚的道:“天大的冤屈啊!我要告官,我要告官!”
“有趣,有趣。”
陈黄皮笑着道:“本大人刚断了一案,又有案子来了,这京城竟然有如此多的冤屈,好,你们说吧,要告什么官?”
“我要告那陈姓,名黄皮的昏官,颠倒是非,判出冤案错案,以至于逼得家父横死公堂!”
说话间,几个年轻人便扑到了谢必财的尸体上抱头痛哭。
而说话的那人,则愤怒的道:“家父与阿贵之母,乃是真心相爱的,是这阿贵害死了他母亲,反过来嫁祸给我父亲。”
话音落地。
这人拿出一个灰色的木简,念念有词道:“伯母,还不速速现身。”
顷刻间,一个看着约莫七八十岁的老妪魂魄,便从木简之中钻了出来,愤怒的指着阿贵道:“畜生,早知如此,就不该把你生出来!”
阿贵浑身一震,立马道:“娘,我错了,我只是想从谢家敲一笔钱,没想过杀谢老爷啊!”
“对,都是这陈大人做的!”
“他才是罪魁祸首!”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陈黄皮谩骂指责。
连那些侍卫们,小吏们都怒道:“我亲眼看到陈大人逼死了谢老爷!谢老爷死的太冤枉了!”
“陈大人,你今天必须得给个交代!”
“不错,我们要公平!!!”
“这个也简单。”
陈黄皮笑着道:“这阿贵既然是坏人,那你们就把他杀了,报仇雪恨不就是了,这不就是你们要的公平吗?”
“你杀我,我杀你,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事了。”
“陈黄皮,让我来吧。”
王明道这时,见事态发展到这种程度,已经彻地坐不住了。
他明白,这些人看似是针对陈黄皮。
可实际上是在针对自己。
杀来杀去,到头来只会让局面失控,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但,实际上已经没法收场了。
那几个谢家的年轻人,冷声道:“王大人,判案的可不是你,是这位陈大人,此事与你无关,我等绝不会将怒火牵连到你身上。”
狗屁的与你无关。
冲的就是王明道,王太宇来的。
至于这所谓的陈大人,谁在意他是谁。
王明道冷着脸道:“你们想怎样?”
“公道是非!”
谢家子弟道:“按照我大康法律,杀人者偿命,便是士大夫犯法,也与庶民同罪,陈大人害死好人,此等昏官庸官,更应该付出代价!”
“等一下,我可不是什么昏官庸官。”
陈黄皮从高台上走下,解释道:“因为我连官都不是。”
“好胆!好贼子!”
谢家子弟兴奋不已,脸上却怒不可遏的道:“冒充官员,更是死罪,按照大康法律,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我也不懂法。”
“不懂法?你身为大康百姓,连法也不懂就敢冒充官员,怪不得会断出这冤案错案,当真是该死啊!”
说到这,所有人都没把祸水往王明道身上引。
可实际上,句句话都不离王明道。
因为这陈黄皮,是你王家的亲戚,也是你王明道默许判案的。
“王大人,给个说法吧?”
谢家子弟冷笑道:“这人不懂法,你总不能不懂吧?还请大人,速速判此人凌迟处死!否则,不为民做主,那还是什么官?”
话锋急转而下,立马就把矛头指向了王明道。
这陈黄皮判案,判阿贵杀了这几人的亲爹。
现在,他们就有模学样,要王明道判陈黄皮死刑。
那叫一个快意。
王明道深吸一口气,他不用想都知道,此刻这衙门公堂之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都想要让自己跪地俯首。
若是自己父亲在此,肯定有办法破局。
可自己做不到。
“走,陈黄皮。”
王明道低声传音:“先离开这是非之地,这里由我来处理。”
可陈黄皮没说话。
反倒是黄铜油灯懒洋洋的道:“大侄子,这事你别管了,陈黄皮既然来了,就不会灰溜溜的走,再说了,就这些人,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还有,他心里有数的。”
“这……”
王明道心中疑惑:“黄叔,陈黄皮是要做什么?”
“唔,你看着就是了。”
“反正有人要倒霉了。”
见王明道不说话了,谢家人心中微动,推测其或许是要护住这陈黄皮。
亦有可能,是明知道中计,却想要等待破局之机。
不过他们是不会给王明道这个机会的。
下一秒。
一尊强大的神明凭空出现。
这神明身高马大,双目燃烧着火焰,手中还捧着一卷竹简。
正是谢家的州城隍。
官居三品!是读书人出身!
此城隍一出,立马就有人将事情经过讲述了出来。
待听完后。
谢家城隍勃然大怒:“阿贵此獠,杀母求财,当杀!!”
轰的一声。
那阿贵还为开口,便瞬间化作了一摊烂泥。
就连魂魄都被当场打碎。
除掉自己这方的棋子,便是死无对证。
再看那陈黄皮。
谢家城隍高呵道:“姓陈的,你身为王家亲戚,仗势欺人,你身为大康子民,目无王法,其恶行罄竹难书,杀你便是便宜了你。”
“本官要将你缉拿,在朝堂上,当着衮衮诸公,当着陛下的面,将你处以极刑!”
“贼子,可还有话说?”
“当然有!”
陈黄皮走到这谢家城隍面前,叹息道:“首先,我不是大康的子民,我来自十万大山,你用大康的法律来制裁我,这是不行的。”
“我就算有错,那也得按照十万大山的法律来。”
“其次,你们设局坑王明道,有错的是你们。”
“按照你们大康的法律,是你们该死才对。”
“哈哈哈哈。”
那谢家城隍闻言,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黄皮奇怪的道:“很好笑吗?”
“当然好笑。”
谢家城隍耐心的道:“这官场之上,有些事看透不说透,你这般出声点破,便可以看出,你不止不懂法,而且连规矩都不懂。”
陈黄皮道:“什么是规矩?”
“规矩就是用来规训你们的。”
“那有没有规训你们的规矩呢?”
“没有。”
谢家城隍是读书人,此刻吃定了陈黄皮,也不怕何其多废话。
“自古以来,规矩都是由身处高位之人制定的,也就是所谓的肉食者,肉食者鄙,肉食者贵,自然不会规训自己。”
“我看不一定。”
陈黄皮认真的道:“若是按照你这番说辞,我除了牛肉以外,别的肉我都吃,我也是肉食者,那我自然可以定规矩,规训你。”
“就凭你?”
那谢家城隍摇头道:“你有什么本事?你身上没有半点香火神力,便是天纵之资也只能止步元婴、想要制定规矩,靠的不是自身,而是背后的关系。”
实力和关系,缺一不可。
甚至关系更在实力之上。
只要你背后的关系够硬,那你就能畅通无阻。
君不见,世家们虽然制定了,阴王明道父子一手的计划,可实际上,也没想过把这两人弄死。
就是因为其背后的关系是当今圣上。
“你的关系不够硬,所以,认罪伏诛吧。”
谢家城隍大手一挥,竹简之中便冒出一根根神力化作的锁链,要将陈黄皮束缚住。
可下一秒。
一道剑气凭空斩出。
砰!!!!
陈黄皮剑指一并,袭向自己的那些锁链寸寸崩裂。
谢家州城隍见此顿时神色惊愕。
“你……”
“谢家的城隍,你说的很好。”
陈黄皮歪了歪脑袋,咧嘴笑道:“只是实力和关系,我都有,所以我觉得,我可以给你们制定规矩。”
“你听好了。”
“我的规矩是这样的。”
“所谓善恶,我无心分辨。”
“我只看对错。”
“好人做了一万件好事,哪怕只做了一件错事,在这事上,他也是错的。”
“坏人做了一万件好事,也无法改变他曾经犯错的事实。”
说到这,陈黄皮顿了顿,自顾自的说道:“只是如何处理,我倒是没想好,所以你们不惹我,我便当眼不见心不烦。”
“但你们惹到我,把事情捅到我眼前了,那我就得剑行我的道理了。”
说罢,陈黄皮伸手一招。
魔树的树枝凭空出现。
他将其折断,便化作了一柄木剑。
“我只出一剑,你若是不死,那我便放过你。”
说罢,陈黄皮手中木剑一斩。
一道冲天剑气,瞬间在那谢家城隍的双目中放大。
轰的一声!
剑气所过之处。
那谢家城隍僵住不动。
谢家子弟们见此,惊恐的道:“太爷爷!!!!”
“原来他是你们的太爷爷。”
陈黄皮意外的道:“不过你们不用叫了,因为你们以后不会有太爷爷了。”
话音落地。
那谢家城隍双目变得暗淡。
身躯咔嚓一声,自中间断开,刹那间就化作了一捧黄土。
“你竟然敢杀朝中大官!!!”
“你也想接我一剑是吧?行,满足你。”
陈黄皮说着,便反手一剑劈了过去。
说话的那人是这衙门公堂的小吏。
那人不过元婴修为,哪能抗的住这一剑,只是顷刻间就死的不能再死,连肉身都被剑气给冲成了齑粉。
又一缕亡魂,入了勾魂册之中。
不过,这还只是个开始。
陈黄皮看向王明道,笑着问:“现在你明白,我为何说,这案子你断不了吧?”
王明道怔怔的摇头……
“哎,你怎么跟你父亲一样,都是榆木脑袋。”
陈黄皮撇嘴道:“我三师父跟我说过,道理是要去剑行的,手中无剑,便是有天大的道理也只是嘴皮子功夫。”
“而我既有道理又有剑。”
“所以你看,现在我要讲道理,谁敢不听?”
“哦对了,你记住,和世家不用讲道理。”
说罢,陈黄皮连斩七剑。
那正四散而逃的谢家子弟,还未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便化作剑下亡魂。
“一人一剑,很公平。”
陈黄皮提着木剑,走出这衙门公堂,便看到外面的天上,到处都是神明,其中不乏州城隍这般强大的存在。
“大胆狂徒,仗剑行凶!”
“我谢家和你没完!”
“杀了他!让陛下为我们做主!”
“他孤身一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身,一起上!!!”
一众神明们,全都显化出巨大的法身,手持各种神力加持的法器,向着陈黄皮杀了过来。
而回应它们的,却只有一道道剑气。
日落西山,残阳似血。
漫天剑气,如同霞光一般璀璨。
一具具神明的尸体还未落地,便化作了尘埃。
陈黄皮懒得飞在空中与它们大战。
他说到做到。
换谁来,都是一剑。
只要能挨自己一剑不死,那就算它走运,不会再出第二剑。
就是这些神明们运气太差了。
挨一剑就死。
……
此时此刻。
在谢家之中。
谢家是刘家的狗,只比七大望族要差些底蕴。
若是只论家中神明,倒是不逊色多少。
而此刻。
谢家内部乱作一团。
“快,快去联系刘家老祖!”
“那人是个疯子,他怎么敢在京城大开杀戒的,他不是王太宇那老狗的亲戚吗?王家什么时候有的这种背景?”
陈黄皮,京城的无名小卒。
世家们从来没将此人放在眼中过。
唯一知道的是,这人一直住在王家,是王太宇的子侄。
也有人听说,此人和杜家的杜如归似乎也有点关系,但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肯定是假的。
否则的话,为何不住杜家,而是在王家厮混?
而现在,这不起眼,甚至都不在他们针对王家父子二人计划中的陈黄皮,却冷不丁的摇身一变,成了把他们当狗杀的煞星。
“我们没招惹他吧?”
“今日之前,谢家和他碰都没碰到过。”
“去告诉他,我们要和他讲和,让他不要再杀了。”
而就在这时。
一道剑气轰然炸响,直接劈开了谢家的大门。
这谢家奢靡无比。
比许州城,宋天罡的府邸还要来的阔绰,还要来的华贵。
陈黄皮放眼一看,见周遭又是亭台楼阁,又是四进八进的院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往里走了。
“我的净仙观才一个山门!”
“这谢家怎么那么多门?”
陈黄皮不悦的道:“若是有我这般的人来串门,岂不是要迷路?”
说罢,他索性将手中木剑往天上一抛。
接着,再伸手一指。
那木剑顿时一分为二,二分为三,三分为四,眨眼间就分出无数道,如同龙蛇一般汇聚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剑鸣声。
这时,谢家的老祖宗坐不住了。
一张巨大的面孔浮现在空中,大声叫道:“住手,住手啊!陈黄皮,不,陈大人,陈贵人,还请剑下留情!”
陈黄皮眨了眨眼,道:“你是何人?”
“老夫谢求瑕!”
谢家老祖紧张的道:“阁下少年英姿,实力如此强大,我谢家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打上门来,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不行吗?”
陈黄皮摇了摇头:“不行,我不杀人也就罢了,若是要杀人,那就一定得灭人满门,否则要是走漏了风声,会有人嘲笑手脚不干净的。”
这话听的谢家老祖都快崩溃了。
你实力如此强大,而且根本看不透你是修士还是神明。
就连手里的那把剑都可怖无比。
这谁敢嘲笑你?
谢家老祖咬牙道:“我谢家乃是积善之家,错的是那谢必财,如今他已经死了,你又杀了我谢家那么多人,就此收手不好吗?”
他已经通知了刘家那边,也通知了其他世家。
现在为的就是拖延时间。
哪怕陈黄皮提出再过分的要求,只要能谈,他都愿意答应。
陈黄皮闻言,面露古怪之色。
因为这谢家老祖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黄铜油灯早就将他们和其他世家的传音,听的是一清二楚。
“要我收手也可以,但若是你们事后报复我呢?”
“绝对不会!”
谢家老祖指天发誓道:“苍天在上,我谢家若是事后报复,便是天诛地灭!人神共愤!”
陈黄皮笑道:“很好,只是我是山里娃,你们城里的套路太多,我实在是信不过,而且官字两张嘴,是非对错还不是任你们评说。”
“那贵人想怎样?”
“简单,签字画押就成了。”
勾魂册自动飞出,上有点点墨迹浮现。
陈黄皮道:“你若是违约,你谢家上下所有子弟,便都得死,到时候我就拿着这字据,一个个找过去,怎么样,你敢不敢签?”
“贵人如此坦荡,老夫若是不签,岂不是扫了贵人的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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