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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生根,初试

作者:过电过敏 返回目录

很快,这行人就很荣幸的得到了觐见“神子”的机会。


他们以最虔诚恭顺的态度,跪拜在耿煊面前。


对此,耿煊没有任何谦辞避让,大大方方的领受了。


但他真正关注的,却是蒙托缺席的原因。


“……他本是要亲自迎接您,可就在昨日上午,我们忽然受到一些很不好的消息。


正有许多沙民聚落,成规模的组织动员起来,对各部分散在荒原深处的部民展开搜掠。”


“……他们不要任何活口,只要被找到,他们就会立刻痛下杀手。”


“因为各部的兵力,有许多都被董观征走。


剩余的那些,也因为要维持部落一切如常的假象,根本没有和分散藏匿的部民们待在一起。


面对这些人的搜掠捕杀,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蒙托虽然很想亲自迎接您,但他在几经权衡之后,还是只留了我们在这里,他则带人去应对那些沙民搜杀之事。”


挺清楚来龙去脉之后,耿煊看向旁边的铁狼,道:


“你的活来了。”


铁狼郑重点头,已经明白应该做什么的他,直接问道:


“我能带走多少兵马?”


耿煊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刘牧。


刘牧想了想,道:“五千。”


铁狼闻言,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对于刘牧的“抠搜”,有些不悦。


不过,随着刘牧接下来的一番话,他皱起的眉头又立刻舒展开来。


“……五千玄幽铁骑,有我们在这里挡住董观的兵锋。


有这五千铁骑,应该足够你应对后面那些骚乱了。”


说到这里,他盯着脸上显出欣然神色的铁狼,叮嘱道:


“人我交给你了,你可要督促他们,认真领悟‘投掷术’,不可懈怠。


另外,这是我们用来对付董观的杀手锏,可别让他们提前暴露了。


……对付这些杂兵,五千玄幽铁骑已足够形成碾压之势!”


铁狼拱手抱拳,郑重应道:


“我省得。”


说到这里,他看向耿煊,请示道:


“军主,那我这就去了?”


耿煊看向刚才那禀报之人,问:“蒙托他们现在活动的区域,你应该清楚吧?”


此人赶紧道:“具体位置不清楚,不过,大概的活动范围还是清楚的。”


耿煊轻轻点头,对铁狼道:


“将他们也带上……尽量先于蒙托他们汇合。


我打算让他也做你的副手,以后,那些部落出身的兵士,都由他统领。


你对他们有什么要求,或者对那些部落有什么想法,都交给他,让他去执行、协调就好。”


铁狼轻轻点头,心中了然。


知道军主这是对他此前疑问的回应。


这也是他使用这些“苍狼信徒,以及如何与异族部落建立沟通的方法。


寻找一个双方都信任的“中间人”。


蒙托既然能得到军主的青睐,一路成长至今,对军主的忠诚,是不需要怀疑的。


而早在一个多月以前,蒙托就已经在周遭展开工作,既是同族,又是“神子”亲自派遣的使者,远比他们这些外人,“异族”更受信任。


有他居中调和,原本让他感觉有些困扰的“结”,一下子的解开了。


很快,五千玄幽铁骑,就在铁狼的带领下,脱离队伍。


向西疾驰,很快就没入夜色深处。


宋明烛、刘牧等人已将此事抛到了一边,开始商议安营扎寨之事。


按照刘牧的设想,这不是住一晚就撤的临时营地,而是要以此为中心,与董观周旋十日以上。


这不仅是为了让所有铁骑尽可能领悟入门投掷术,也是为了准备足够多的标准投枪。


当日初次测试之后,刘牧又陪着张山等人做了更多的测试。


为了让投掷的威能发挥到最大,对投枪的重量、形制都做了标准定型。


而锻造一批这些投枪,也都是需要时间。


好在“黑风军”现在并不缺这点材料。


从“野狼峡”时期的“黑风团”开始,“黑风军”一路席卷,快速裹挟,所有能带走的、有价值的东西都被一起打包带走。


即便为此拖慢了行进速度,也在所不惜。


而这些沙匪聚集之地,本就有储备了不少矿物粗料,这是这些地方与受董观控制的渠道进行稳定交易的拳头产品。


其中,高价值、高品质的矿物固然不少,可从份量上来说,各种铁料才是最多的。


此外,还有在“黄苇岛”,“水门军”营地,以及吃掉其他十余处驿所的收获。


另还有历次战斗中毁坏的兵器,从“野狼峡”至今,数以十万计。


除了少部分高品质的有着修复价值,绝大多数也都被搜集起来,重新熔铸成了铁胚。


林林总总加起来,铸造数十万根投枪的材料也是足够的。


而且,和锻造其他兵器不同,这对锻造者的水平要求并不高。


从数万沙匪群体,以及“黄苇岛”等处凑出来的数百铁匠,加上可无上限增加的毛糙“学徒”,就足以在短时间内搞定一切。


便是水平次一点,品质脆了点,顶天也就当成一次性用品好了。


用完后回收重铸,就可以接着使用。


为此,刘牧、宋明烛等人,自然要做许多谋划。


唯有耿煊一人,还在看着铁狼等人离去的方向,而他目中,还有着其他人看不见,也都看不懂的神色。


没有人知道,对于这些普通部落民的遭遇,耿煊早在数日前就已经知道了。


最早知道这情况时,还还没向刘牧坦言自己要彻底改变铁骑战法的意图。


当时,“黑风军”离开玄青海西岸也才不久,队伍还在以三十公里的时速向西急行。


然后,便有六十七团红气,从身后追上了他,陆续没入他的眉心。


这六十七团红气,与他此前捕获、炼化的那些红气相比,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颜色全部偏淡。


最浓的一个,以他的经验判断,其能给他提供的红运,最多也不超过十点。


而总算下来,这六十七团红气,仅给他带来了四百六十九点红运的收益。


平均到每个人,堪堪七点红运的贡献。


若只是如此,还不能完全让耿煊判断出这些红气的来源。


毕竟,在他这两月在玄幽二州搅风搅雨之时,元州的饥民潮,也到了高峰期。


因为他提前的安排,不仅同样有源源不断的红气向他扑来,其中也不乏红运低于十点以下的。


可这些红气都是从南边过来的。


而这六十七团,却从从他身后,也就东面的玄州方向过来的。


此外,更铁的佐证,自然就是那些红运贡献者的姓名,迥异于五帝苗裔的起名规则,和扎络、白玛、哈克、蒙托等人倒是多有共同之处。


到这一步,若还不知道这些“贡献者”是谁,那真是脑袋坏掉了。


此后将近一天的时间内,又接连有两波类似的红气潮向他扑来,涌入眉心。


偏低的红运点数加上姓名标识,更进一步验证了耿煊心中的猜测。


而大约一天之后,这种“红气潮”涌来的频率,陡然加剧。


几乎每两三个小时,就至少有一波,少则数十团,多则上百团的红气向他涌来。


到了今天,“红气潮”每一次涌来的间隔,更进一步缩短。


这说明,那些分散没入荒原各处、没有任何自我防卫能力的部落民们,正在成规模的被搜寻,然后被杀掉。


效率还在越来越高。


想到当下玄幽二州的局势,耿煊甚至能够想到,董观究竟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早早就意识到了这些,但他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继续按照既定计划行事。


此刻,耿煊心中虽然也在琢磨此事。


但更多的,他的关注点却在另一处。


就在刚才,当他接受了那数十人,以朝圣般的姿态对他的觐见之时。


他收获了足足四十点白运。


按照以往规律,“黑风军”一次纳新数千人,才会有这样的收获。


继而耿煊又想到,此前将那六万余“苍狼信徒”收入麾下之时,同样出现了异常的白运增长。


再想到那些可能远在数千里之外,素未谋面的部落民,在被屠戮身死之后,也将“余气”贡献了过来。


耿煊对这“异常”背后的情况,有了一些猜测。


“这算是‘被代表’了吗?”


早在很久以前,第一处发现扎络等人身上异常之时。


耿煊就发现,当他们一起感念“苍狼天”之时,他们身上的“波纹”,会出现“同频共振”的奇妙现象。


从那些“波纹”段来说,既有来自身体层面的,也有来自更变化莫测的心灵层面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些不同的生命个体,因为一个同源的“中介”,渐渐被“熏染”上了相同的部分。


对“苍狼天”的信仰越虔诚,彼此的共通处就越多。


更奇妙的是,现在,因为他的介入,在这虚无缥缈的“苍狼天”之外,又多了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神子”,这种连接纽带,也因此变得更加紧密。有了一个更加切实而清晰的锚点。


当其中一部分群体,确凿无疑的投入自己的“怀抱”,因为共同的信仰纽带连接在一起的,看似与他毫无瓜葛的群体,也被动的成为了他的“自己人”。


这就像是一颗颗存在于冰面之上,本来各自独立的铁球,被丝丝缕缕的丝线彼此牵连在了一起。


当其中一部分铁球,从某个窟窿跌落入水,那些原本在岸上的,看似不相干的铁球,也被拖拽着落入水中。


且随着落水的铁球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那种拖拽的“势能”也会越来越恐怖。


最终,无一幸免,所有铁球都会身不由己的落入水中。


要想摆脱这样的处境,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摆脱这些“丝线”的纠缠,重新变回完整而孤独的个体。


但很可惜,相比于铁球,那看似轻易就能挣脱的丝线,却是最不可能挣脱的束缚。


甚至,越是危险,越是濒临绝境,越是生死关头,他们对“苍狼天”的信仰就会越坚定,对“神子”的呼唤就会狂热。


那“丝线”的束缚,自然也就变得越坚韧。


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耿煊的思绪,忽被一阵嘈杂声响惊醒。


循声看去,便见一队铁骑押送着十余人,去到了宋明烛、刘牧等人旁边。


很快,这一行人在宋明烛等人的带领下,又来到耿煊旁边。


“怎么回事?”耿煊询问。


“四野堡过来的探子。”宋明烛道。


“四野堡?”耿煊稍有疑惑。


宋明烛解释道:“就是咱们东面不远处那个沙民聚落。”


耿煊恍然。


“他们得了董观的传讯,组织了民兵,对那些散在荒野中的部落民进行捕杀。


他们察觉了这边的动静,以为是部落民在搞事,就安排了一些夜骑过来查看情况,结果反而落到了我们散出去的哨探手中。”


“黑风军”的哨探,用的都是玄幽铁骑。


面对这些聚落民兵,自然是轻松拿捏。


但凡出现一个死伤,那都是对玄幽铁骑的这个超级兵种的不尊重。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耿煊询问。


宋明烛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刘牧。


他的职责,正逐渐朝“内政”转化。


对他来说,现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加快营地的建设。


这种和战斗相关之事,自然有刘牧去操心。


刘牧心中,显然也早有成算。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给出了他的“解法”。


只见他沉声道:


“军主,我也正想与您说这事……我想现在就将四野堡拿下。”


耿煊静静的听着,不做任何表态。


刘牧继续道:


“那些顽抗的,统统杀掉。


那些愿意投降的,全部迁来此处。


老弱调去后方,青壮留下用作用作营建的苦力。


至于四野堡,则将其烧毁,尽可能破坏、污染其水源。”


听到这里,耿煊皱起了眉头。


刘牧见状,心中突地一跳,赶紧解释道:


“咱们便是什么也不做,放任他们就在旁边,他们的结局,也不会有多好,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耿煊一怔,而后恍然,轻声道:“董观!”


刘牧点头,道:“是的,就是董观。”


“四野堡与咱们这里相距二十多里,又有大批现成的屋舍。


一旦董观率大军逼近,他必会将之征用,并以此为基础,扩建营地,成为与咱们对垒的策源之地。


……咱们不能让他占了这个便宜。


以董观的做法,既然吃掉了四野堡,里面那些人还能有个好?


所有的粮食,都会被收集起来,征为军粮。


那些没用的老弱,他不可能留着消耗宝贵的军粮。


那些有用的青壮,也都会迅速榨干所有的价值。


若他们提供的价值赶不上他们每日的消耗,他同样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处理掉……或者,让他们来冲击咱们的营地,投石问路,试探咱们的应对!”


耿煊默然。


听起来有些残酷,可这种做法,却不是董观独有的,而是各州军镇的“通用解法”。


一旦某地成为战场,那平日里为了维持统治而存在温情脉脉的面纱,都会被迅速扯掉。


周边的一切人、事、物,都要为战争服务。


区域内的人,有且仅有两个选择。


有益于战争的,就以各种方式投入战争,哪怕是以“军粮”、以“耗材”的方式。


无益于战争,甚至可能存在潜在妨碍的,哪怕只是消耗一定的粮食和饮水,那也都是要在第一时间予以“删除”的。


将后方的粮草,运到一线战场,途中的消耗是非常恐怖的。


前线多一个人消耗,一两千里之外的后方,可能就要从十个人嘴里抢走食物。


如此简单的一道计算题,是个理智人都知道该如何做。


耿煊沉默。


刘牧的话却还没有完。


“……以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董观的大军,落后我们大约一天的行程。


我们不仅要清除掉‘四野堡’这个距离最近的障碍,我还想充分利用这段时期,将方圆百里之内存在的、可供他借力的聚落,通通拔除掉。


便是那些距离远,不便直接行动的,我们也要将信息扩散出去。


我相信,以他们对董观的了解,都不需要我们催促,他们自己就会纷纷出逃。”


以董观的“赫赫威名”,不管以往那些聚落对他如何恭顺,可一旦让他们知道,自家所在地不幸成为前线战场,那些沙民必会舍下一切亡命出逃。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留下的结局是什么。


地广人稀的幽州,将罕见的出现逃亡潮。


虽然,这是董观的“威名”造成的。


可自己,却依然负有直接的责任。


对此,耿煊倒是没有内耗自责什么的。


因为他非常清楚,不是此处,就是彼处,总会有那么一处,会不幸的成为战场前线。


他虽然很想将战场挪到荒芜人烟的广袤荒原之中,尽可能减少对普通生民的滋扰。


但只一个问题就把他将死了。


水。


玄幽马加苍岚马,超过十万。


“黑风军”将士加起来,也超过十万。


即便只是满足最低生活所需,每日所需消耗的洁净饮水,那都是一个海量!


他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落足,最重要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后面有一处出水量足够巨大的地下活水么!


所以,对于这必然会引发的连锁后果,他没什么好自责内耗的,他只是为这些素未谋面的沙民们接下来的遭遇默哀了两分钟,便点头同意了刘牧的计划。


“去吧,只要你认为合适的行动,就去做吧。


……不过,能不杀就不杀。


你还可提醒他们,若想摆脱董观的魔爪,可以往西边跑。”耿煊还轻声叮嘱道。


刘牧看了他一眼,轻声回道:


“……我们的恶名,董观早就帮我们宣扬开了。


董观固然可怕,可咱们才是让他们切齿痛恨的。


在他们看来,这场灾难,根本就是咱们引发的!”


“……”


耿煊无话可说了。


虽然他很想反驳,但站在这些沙民的角度,这其实没错。


自己才是那个给玄幽二州带来灾难与杀劫之人。


若是没有自己,现在玄幽二州,包括那些最受歧视的异族部落在内,都会沉浸在董观南侵取得的辉煌战果,以及他们所能跟着享受到的丰厚红利之中!


只要是董观体系中的一员,哪怕是最卑贱的奴婢仆役,都会有吃肉喝汤的机会。


现在,这样的机会被自己搅没了不说。


还在玄幽二州来来回回,没完没了的祸害。


他们不恨自己才怪!


恍然醒悟过来的耿煊,只是摆了摆手,道:“将能做的都做了,至于能有多少效果,就看天意吧。”


说罢,他便再不谈及此事,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


刘牧郑重一礼之后,便带着规模过万的铁骑,迅速离营而去。


和上一波离营的铁狼等人,也没差多久。


不同的是,铁狼等人往西。


而刘牧等人往东。


剩下的铁骑,一部分散向各处,防止那些一路尾随的“苍蝇”们的靠近。


一部分则与其他人一起,参与到营地的快速搭建之中。


耿煊默默的看了一阵,便将营地建设之事全权交由宋明烛,他本人则对宋明烛简单交代了两句值守,便也同样没入夜色深处。


从此往北约十里,恰有一条从西北到东南走向的、总长度不过四百多里的小型山脉。


没什么生机,也没有水源,甚至连个确切的名字都没有。


但这也是耿煊最终选在此处落脚的原因之一,这就相当于一道天然的防护墙,能够挡住董观铁骑从北面荒原俯冲而下。


只需在筑营之时,稍微兼顾一下,就能消除许多潜在的隐患,降低董观可用的“选项”。


耿煊孤身离营之后,径直北上。


很快就登上了这条小山脉最南端,距离营地不足二十里的山峰之上。


据耿煊提前了解到的情况,这也是这条长不过五百里的小山脉中,最出挑,也是最高的山峰。


还没完全登上峰顶,耿煊就已感觉到气温陡降,风也变得越来越烈。


耿煊没有停步,身形快速移动,身形在光秃秃的悬崖峭壁间,如轻灵魅影一般,不断飘摇而上。


没多久,他就已经登上了峰顶。


并不是一个尖锐的金字塔尖,而是一处面积超过十亩的,略微内凹下陷的山顶平台。


除了寒气逼人,狂风烈烈,耿煊最大的感受,就是天空的群星,前所未有的繁密,也前所未有的明亮。


仿佛头顶的“天”,都因此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耿煊仰头看了看,心中如此猜想:“这是错觉吧?”


在他看来,从这峰顶到山脚这两三千米的距离差,在脚下大地与群星的距离之间,这差距微渺到可完全忽略不计。


现在,自己站在山顶觉得星更亮,天更近,不过是主观感受带来的变化而已。


仰头看了两眼,耿煊便摇了摇头,甩掉这些杂念,站在峰顶靠南侧边缘,直面猎猎寒风无休无止的吹拂,耿煊轻轻闭上了双眼。


再一次进入“天地桩”的状态之中。


虽然,他已经理智上认为,此处与别处并没有什么根本性的不同。


可在心灵上,当他再次接着“天地桩”的特性,进入那奇妙的境地之时。


原本,那单调到有些清冷估计的“天”中,似乎出现了隐约的群星。


在“天地桩”带来的妙境中,“我”戴“天”履“地”。


“天”在上,“地”在下,“我”在中。


彼此不相扰、不相干的“天”与“地”,因为有了“我”,开始出现了交互,有气韵在两者之间流动。


而供它们交互的、让气韵流动的“介质”,当然就是“我”。


现在,“我”的头顶上,在那气韵流动之间,仿佛还有群星缓缓转动,宛如斗转星移的残痕。


当然,这对耿煊的影响,也仅此而已。


这仿佛视觉残像一般的残痕,对于他的修炼,并没有任何影响。


无论是正面的,亦或是负面的。


当他进入这种状态之后,最关注的,反而是在“地”上蔓延开来的,在现实中无形无相,可在“天地桩”的妙境中,真的如网一般散开的“地听蛛网”。


于是,现实世界中,真实发生的一切,因为与大地的交互,接着“地听蛛网”的捕捉,清晰的反馈,并呈现在他的心灵之中。


南面近二十里外传来的,密集的动静,是最先被他捕获的。


通过这些动静勾勒出来的形态轮廓,耿煊已经大略看到了营地大约的模样。


而后,是分散在营地周边的一处处“震动源”,那是一名名玄幽铁骑分散在营地周围,哨探境界。


然后,耿煊捕捉到了东南方向,三十多里外传来的密集动静。


那是四野堡。


那是刘牧的铁骑。


那是刘牧凭着远超四野堡的强横实力,轻易突破对方的防御,纵起驰入四野堡之内。


嗯,驰入堡内的,只有五百骑。


其余近万骑,都停留在堡外。


只是这不足二十分之一的力量,对这四野堡形成碾压之势,一是绰绰有余。


后面的动静,就比较零碎,也显得有些凌乱,可结合陆续跨越三十多里的夜空,不断没入眉心的氤氲红气,耿煊也知道那里正在发生什么。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原本凌乱的动静,重新变得有序起来。


聚在堡内的人丁,开始源源不断的从堡内踉跄而出,并在五百铁骑的押送下,拖家带口,一路向西,也就宋明烛等人所在方向接近。


又过了一会儿,那停留在堡外的近万骑,没有返回,而是折向往南。


通过地听蛛网,耿煊知道,就在他们前方约二十多里之外,便又有一个聚落存在。


在这两批人接连离开之后,本来应该已经人去楼空的四野堡,却不时有或轻或重的震动落入“地听蛛网”之中。


站在无名峰顶,“享受着”猎猎寒风的耿煊,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便见东南方向,有赤红色的焰光冲天。


凭着敏锐的、视夜如昼的目力,哪怕隔着三十多里的距离,耿煊也隐约能看见熊熊烈焰那张牙舞爪的肆意轮廓。


其实,这样的晚上,这样的距离,即便没有他这般敏锐的目力,依然能够清晰看见彼处正被大伙吞噬的濒死惨样。


耿煊看了几眼,确认了一下情况,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沉浸在“天地桩”带来的唯我妙境之中。


而就在此刻,在耿煊以南二十里外的营地之内,同样有一道道身影暂停了手中的忙碌,扭头转身,朝着东方夜空行注目礼。


一双双被夜色吞没的瞳孔之内,都倒映出一朵朵缭绕恍惚的赤红,仿佛一束束摇曳的烛火。


很快,以宋明烛为首的高层率先反应过来,提醒众人不要分心。


于是,众人很快就继续专注于各自的事务之上。


哪怕东方夜空中传来的赤红焰光逐渐暗淡,成群结队的踉跄身影在五百铁骑的押送下缓缓接近,都没再引发大规模的关注。


在超过十万人的齐心努力下,一座营地从无到有,迅速在大地上铺展开来。


往西,就连后方距离还有十余里的,部落所在地,也被一点点囊括其中。


往北,一点点向着山脚接近。


夜尽天明。


营地初有轮廓,远未彻底成型。


已有部分人开始进入梦乡,另有许多人,依然在不停歇的忙碌着。


对于普通人来说,修炼者无论修为高低,都相当于一具具工程机械。


按照这个世道的普遍观念,会将挖坑填土一类的劳作视为贱役,为所有修炼者天然排斥。


可“黑风军”不同,在耿煊的持续改造下,他们的观念,早就与传统修炼者的思维,有了巨大的不同。


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必须利用这宝贵的空窗期,尽可能赶在董观的大军抵达之前,积累下足够多的优势。


而在超十万的玄幽铁骑威胁下,最大的优势,当然就是深挖沟,高垒墙,尽可能阻遏玄幽铁骑的冲锋。


是以,没有一个人敢懈怠。


清楚知道营地进展,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的耿煊,也不急着下山,继续沉浸在“天地桩”的修炼之中。


直到中午前后,耿煊这才退出了修炼,徐徐睁开眼来。


心中,颇有些怅然不舍的情绪。


不过,“地听蛛网”捕捉到,有大量的动静从西南方向传来。


目标明确,径往营地所在方向而来。


速度颇快。


就在他睁眼醒来之时,距离营地最西端,已经不足二十里的距离。


通过震动反馈到他脑海中的画面,最惹眼的,便是一千铁骑。


毫无疑问,这是随铁狼离去的五千骑中的一部分。


耿煊还发现,这支归营队伍的规模,远不止这一千铁骑。


另有规模至少三千的苍岚马,跟随在这一千铁骑身后,一起往这营地赶来。


心中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的耿煊,当然要过去见上一见。


站在峰顶南侧边缘,耿煊微微俯首,就能看见在十余里外的大地上,铺展开来的营地建设。


耿煊将目光微微内收,看着下方从陡到缓,中间是有起伏,落差两三千米的嶙峋山脉。


忽地嘴角一弯,微微一笑。


原本仿佛与脚下高峰融为一体,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撼动的身形,忽然毫无征兆的向前扑倒。


看上去,与主动跳崖者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他的身形即将从直立变为水平,猎猎寒风从身周掠过之时。


他的双脚,看似没有任何运劲用力的征兆,可却借着大师境“天地桩”带来的澎湃地力,让他的身体瞬间如被弹弓射出。


“嗖”的一下便向前飞窜而出。


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般身体前倾,几乎与大地呈水平的姿态,恰与“相马术”圆满之后,他在大地上贴地疾行的姿态差不多。


风本是无形无相。


可此刻,这从身周吹拂而过,将他身体全部包围的狂风,却仿佛变成了有形有质的大手。


特别是那从身下吹拂而过的狂风,让他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托举之力。


这股力量在向上托举着他的身体。


在与他身体本身向大地坠落的力量相对抗。


凭着以往的经验,耿煊更是知道,即便没有任何风,以他此刻的速度,相对于身周虚空来说,依然有猎猎狂风吹过。


更别说,这峰顶之上,本来就有终年不散的狂风。


借着这样的便利,除了最初从峰顶“弹飞”的那一刻,耿煊便再没有施展任何额外的手段。


只是凭丰富的经验,让身体找到了最佳的“借风”姿态。


然后,他静静旁观着这一切。


一边,是大地对身体强烈的拖拽之力。


从他双脚离地的那一刻起,就拼了命的将他往地上拽。


另一方面,是猎猎狂风从身下吹过之时,带来的托举之力。


在与大地的拖拽之力相对抗。


不过,问题在于,风是变化的,灵动的,琢磨不定的。


因此,这股托举之力,也是不稳定的。


大小不稳定。


方向也不稳定。


不仅有向上的托举,还会时而向左,时而向右,甚至有时候从背后往下压来。


而且,这种托举之力的分布也很不均匀。


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以躯干胸腹为中心,均匀的在身体各处散开。


可也正因为如此,这种“理想状态”是最不可能发生的。


若不是有着足够丰富的经验,高超而精妙的运劲技巧。


随时调整,时刻对抗。


将外力的不稳定,通过自身的迅速变化进行自适应,自平衡。


若非如此,在他跃出峰顶后不久,身体就会完全失控,不由自主,甚至可能直接打起旋来。


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从峰顶一跃而下的他,身形一边快速向前,一边快速下坠。


但这个“快速”,却远比自由落地缓慢得多。


而且,坠速颇为均匀,而不是呈加速度下坠。


当他的身形落地之时,回头看去。


耿煊凭目力观察判断,自己大约下坠了近五百米的高度。


而与峰顶的水平距离,却明显超过了五百米,将近千米。


“也算是一次成功的滑行了。”耿煊心中如此评价。


虽然,这和他预期的最佳情况,还有颇多差距,但他对此,却已经非常满意了。


这至少证明,这个方向,算是蹚对了。


至于失败了怎么办?


反正摔不死,最多落地时狼狈一点。


又不是真的悬崖峭壁。


这也是耿煊第一次就敢如此尝试的底气所在。


耿煊没再做第二次尝试,回头转身,继续往山脚方向行去。


他的心中,则在复盘刚才“坠崖”期间,身体的诸般感受。


“下一次,可以更进一步,离崖之时的速度,可以更快一点,这样,就能借到更多的托举风力。”


“……不过,这风力越大,便越不可控。


身体要抵消这种负面状态,就必须做出更复杂的应对操作。”


“最大的困难,是双脚离地,身处虚空,没有依托。


无从借力,也无从卸力,只这一点,就让所有操作,难度都要暴涨,而效果,却反而是下降的。”


“消耗之大,过于恐怖。


而且,因为双脚离地,‘天地桩’带来的,借地力快速恢复的优势,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还只是简单的、短距离的滑行。


若要滑行的更远,甚至是真正的飞行,在此基础上,难度还要增加十倍百倍!”


“所以,这种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应对方式,是完全不可取的。


……在实现‘飞’这个目标之前,得先将这个问题攻克。”


如何攻克,耿煊心中也有了思路,还不止一种。


一门功法,亦或者一门秘术,只要能解决问题,就都可尝试。


这对其他人来说,就已经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不过,对耿煊来说,有了清晰的路径之后,问题就已经解决了一大半。


剩下那一小半,要解决起来,反倒没那么难了。


耿煊一边下山,一边整理着心中思绪。


随着思绪明晰,脚步也轻快起来。


当他从山中走出,返回营地,这些思虑,已被他妥帖的收在心底。


此刻,一行队伍,也刚好从西面抵达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