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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4章:张居正:增课业,助陛下健康成长(求追读,重要)

作者:上官不水 返回目录

腊月初九,五更天,铅云低垂,冬风呼啸。


甚寒。


皇极殿内,灯火通明,值岗的厂卫明显比往常多了一些。


文武百官齐聚殿内。


鸿胪寺当值礼官提前查点人数,发现无一人以事、以病请假。


即将在朝会后接受廷杖的七十五名官员都是一脸郁闷。


其中要被官员、百姓围观廷杖的五十二名官员更是如丧考妣,甚是懊恼。


但已无任何回还余地。


临近年关。


朝会并无太多琐事,不到一个时辰便结束了。


散朝后。


二十三名入仕三十年以上的官员被锦衣卫带往北镇抚司行刑,剩下的五十二名官员则被带到午门外。


文武百官在三大阁老的带领下,紧随其后。


这一刻。


午门外左掖门、右掖门附近都围满了百姓。


小万历令百姓围观,即使无百姓敢来,锦衣卫也会赶来一群百姓观刑。


围观的百姓都相当兴奋。


官员挨板子,向来是他们喜闻乐见的场景。


人群中,有诸多持笔墨记录者。


这些人或是小报书写人,或是说话艺人,或是话本撰写者。


今日之景,乃是编排故事的最佳素材。


只要他们将故事最后的核心主旨升华到“皇帝圣明,依法治国,严惩懒官”的高度,那么他们的作品便可在整个大明流传。


若有官员敢出口封禁,锦衣卫便会教他做事。


百姓是聪明的。


官员之权再大,在皇权面前也是老鼠见了猫。


……


约一刻钟后,午门外。


文武百官、京师百姓,围了一层又一层。


五十二名官员被押到行刑的空地,站成数排,摘去官帽、褪去官衣,只留下一件单薄的素色中衣。


然后,双手被麻绳所缚,面朝下趴在冰凉的灰色砖地上。


这一刻,尊严已荡然无存。


每名官员身边都站有四名锦衣卫与一名东厂太监。


两名锦衣卫校尉用木杖压住官员双腿,使其臀部翘起,另外两名锦衣卫手持长五尺、径三寸的栗木硬杖负责行刑。


东厂太监负责查数与记录。


就在这时。


天空中突然飘来雪花,如鹅毛一般,越下越大。


天气也越来越冷。


眨眼间,大家便都白了头。


有太监抱来红色鹤氅送到三大阁老、六部堂官的面前。


至于其他官员,只能靠站得再紧一些取暖。


行刑准备事宜完毕后。


身穿红色鹤氅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走到罪官们前面,缓了约有十余息后,高声道:“着实打!”


着实打,即皮开肉绽而不致死之意。


唰!唰!唰!


五十二名官员的裤子几乎同时被扒开,露出白花花,冒着热气的屁股。


廷杖,必须是光着屁股,谁都不能例外。


砰!砰!砰!


午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廷杖声以及官员们的哀嚎。


声震阙廷!


这种天气,屁股裸露于外,那都是如针刺骨,更别提还要挨板子了。


这一刻,围观的百姓直呼过瘾。


他们非常喜欢这种氛围。


打谁不重要,只要是打高官重臣,他们就很开心。


这一刻,观刑的文武百官心里,五味杂陈,包括沈念在内。


这就是皇帝的权力。


至高无上,视臣子如家奴。


无论你官至几品,有多少政绩,只要皇帝想要你颜面无存,想要你残疾或殒命,只需要一句话。


有官员想起了嘉靖三年的左顺门哭谏,一百三十四名官员集体受刑,惨叫声响彻云霄。


有官员想起隆庆年间,因上疏言皇帝纵饮娱情色而被杖责的吏科给事中石星,伤口腐烂有蛆虫涌出,仍被抬到衙门办公,差点儿殒命。


不逢明君。


做直臣就意味着会被杖、被杀。


像海瑞那种反而擢升者,不是嘉靖仁慈,而是为了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罢了。


沈念再一次感受到了当下官场的残酷。


这狗日的封建王朝,全凭皇帝的心意做事!


若不将小皇帝调教好,待其亲政。


依照沈念日后想做的事情,恐怕也会被如此对待。


廷杖,打碎的是士大夫官员们的脊梁与膝盖。


真正敢于仗节死义的臣子,都是这个时代的悲情英雄。


唰!唰!唰!


鹅毛般的大雪,越下越大。


雪花落在官员们被打得血肉模糊、冒着热气的屁股上,怎一个惨字了得!


很快,行刑完毕。


有家仆的官员被家仆扶着回到了马车,没有家仆的官员只能互相搀扶着去医馆用药。


伤的再重,下午也不能请假。


这是规矩。


若请假,还要挨揍,且没准儿就是四十杖了。


因这场雪,一些官员的屁股上肯定会形成杖疮、冻疮,若身体差一些,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但是,这又有谁在意呢?


大明朝最不缺的就是补缺的官员。


正如小万历那句脱口而出,俨然是心里话的说辞:打死便打死了!


随即,百官与百姓四散而去。


沈念等经筵日讲官都奔向内阁值房。


……


一刻钟后,内阁议事厅。


张居正、吕调阳、张四维三大阁老坐于最前方。


马自强、申时行、陈经邦、何洛文、许国、王家屏、沈一贯、沈念等经筵日讲官站于后。


张居正缓缓起身,面色严肃地环顾四周一番后,方才开了口。


“诸位,近日咱们都倦怠了啊!”


经筵日讲官们都有些懵,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自今年年初,我便发现陛下对朝堂政事愈发关心,一些批词语态,颇有贤君之风,陛下聪慧,学政甚快,我觉得陛下距离亲政已经不远,此乃大明之幸,百官之幸,万民之幸!”


“然陛下毕竟没有经验,在一些朝事上易冒失,易使性,易判断有失。”


“此非陛下之错,而是我们的讲学内容已跟不上陛下成长的速度,我建议,年后为陛下增加课业,经史要讲,礼仪要讲,祖训要讲,德育要讲,君王视朝的经验更要讲,要多讲!”


“课业调整太晚,实为臣子之失。稍后我将向陛下请旨,以经筵日讲官失职之过,各减一个月俸禄,诸位可有异议?”


听到这番话,经筵日讲官们都是一脸敬佩的表情。


不愧是首辅,讲话太有水平了!


看似在言经筵日讲官之错,其实是指责小万历有亲政之意无错,但过于冒失,在朝事上胡乱指挥。


官员集聚,当着皇帝的面儿指责皇帝,算作谏君;但不在皇帝面前而说其坏话,就是犯上。


张居正把控得非常到位,谁也挑不出理来。


此番话的明面之意是:经筵日讲官教学有失,应更加尽心尽力教导皇帝。


暗中之意是:小万历做事冒失,胡乱指挥朝事,要为其增加课业,助其打好基本功,间接地让他无暇瞎指挥,保障他的健康成长。


“无异议!”众官员齐声回答道。


随即,众人便散去了。


接下来,每人在日讲课上增加一个关于“贤君之德、思而后行”的话题,就能让小万历听得耳朵生茧了。


……


午后,文华殿内。


小万历正在练习写大字,大字的内容是:思则睿,睿作圣。


此话出自《尚书》。


意为:多思考思想才会通达,思想通达了才能达到圣人的境界。


李太后之所以让他写这句话,正是因小万历做事过于冒失。


本来杖责失朝之臣,走个过场就行,也能彰显皇威。


他非要加一句:令百官与百姓围观。


虽然重惩官员也是巩固皇权的一种形式,但此举引得整个朝堂的官员不悦,就非明君之治了。


小万历使劲过了头。


小万历也非常郁闷,他本以为自己表现甚好,张居正都低下了头,没想到又被惩罚。


这时。


冯保捧举着张居正呈递的经筵日讲官自惩奏疏来到殿内。


李太后看后,直接黑了脸,小万历则是更加郁闷。


奏疏内,句句言经筵日讲官之失,其实字字都在指小万历冒失发言,惩罚不当。


张居正的表达,清楚而精准。


“臣等皆盼陛下早日亲政,然陛下乏历练,事轻率,宜令其再经世事以砥砺之。”


一言以蔽之:陛下,青涩稚气,宜多读书。


李太后将奏疏放到一边,看向冯保。


“看到没有,这份奏疏,明着训的是众经筵日讲官,实则暗着骂的,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皇帝距离亲政还早着呢!若张首辅撂挑子不干了,谁还能担得起大明朝的国政重担!靠我还是靠你?”


冯保躬着身子,低着脑袋,不敢言。


李太后又看向小万历。


“你呀你,可参政,可立皇权之威,然必须合法合礼,做事务必三思而后行,不可无端逆百官而行,下旨前须问元辅:此事,您怎么看?”


“如‘打死了便打死了’之类的话语,万万不可再说!”


“纸上那句话,再加抄一百遍,日后多思课业,多问元辅,莫立即拿主意,明白吗?”


“是,母后!”


小万历无奈地点了点头,转了一圈,还是他错了。


……


腊月十七日,辽东将领传来捷报。


辽东大捷。


边军大破掳寇,斩首二百余人,酋首六人,溺河而死者甚多。


小万历大喜。


年关将至,边境盗匪不断,有此大胜,边境的百姓定然能过个好年。


很快。


兵部上奏,称此乃首辅张居正运筹帷幄之功,当赏。


小万历大手一挥,当即表示重赏。


……


腊月十八日,近黄昏。


沈念在起居注书册上写道:“上手谕曰:辽东大捷,诚为罕有。实元辅预授秘技,始能成功,特赐银百两,蟒衣一件,彩缎四表里。二辅和衷共计,各赐银八十两、蟒衣一件,彩缎二表里。居正等入谢,言:辽东大捷,皆皇上威德所致,臣等自愧无功,滥叨重赏……”


又是一番君明臣贤,互赞谦让的融洽场面。


沈念能感觉到,张居正一心为国,并无其他想法。


但小万历却不是。


沈念明显感觉到小万历对张居正愈发敬畏,愈发疏远。


……


腊月十九,近黄昏。


街头虽冷,然人流如织,小摊小贩甚多,皆在售卖年货。


年味越来越重。


沈宅的年货基本已被顾月儿备齐,只是缺了几副门神、吊屏、纸葫芦。


放衙的沈念便带着顾月儿一起出门前往崇文门里街去购买。


接下来的几日,沈念便清闲了,为岁末大祭祀凑个人数即可。


之后。


沈念可以享受正旦五日假与元宵十日假。


此乃大明京师官员最幸福的时光,但前提是,皇帝与内阁无特别事情宣召。


年后三月初。


沈念的母亲将来京照顾顾月儿,到那时,沈念就能吃到最地道的钱塘菜了。


……


崇文门里街道。


一家售卖年节饰物的店铺内。


沈念挑选完所需物品后,突然被一件木版画吸引住了。


此木版画大约有五寸见方。


最下方写着五个小字:雪中廷杖图。


雕刻技术甚是精湛。


画面上,小万历坐于最上方,侧边是三大阁老,中间张居正的胡子都快拖到了地上。


下边是一众趴在地上准备挨揍的官员,最中间则站着冯保。


画得惟妙惟肖。


正是根据不久前小万历廷杖失朝官员而设计出来的。


近日,关于此事的话本、说话故事全都出来了,茶馆里的顾客接踵摩肩,都爱听这类官场故事。


有人为了挣钱,编排得甚是离谱,但那些被调侃的官员,皆不敢言,因为没准儿某个店铺的东家就是冯保。


突然。


沈念发现木版画上小万历东南侧还有一人,他不由得笑问道:“掌柜的,这个地方站的是谁,竟然与三位阁老同样大小?”


中年掌柜看向沈念。


“这位乃是陛下的日讲官,翰林院检讨沈念。”


“敢骂天下读书人废物的史官,我甚喜欢他,他这是在为陛下记录起居注呢,你竟然没有听过他,难道不知他的《废物论》吗?”


沈念因在国子监训诫,名气甚大,不过知其长相者并不多。


沈念顿时乐了。


他还以为是个小太监,幸亏没说出口,不然就骂到了自己。


沈念胸口一挺,道:“掌柜的,我也甚喜欢他,你这种木版画,给我来五个!”


“月儿,直接付钱,咱不讲价!”


“好,好!”顾月儿顿时笑了,她最喜欢的就是沈念这种臭美时的气质。


这才是能过日子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