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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海风无情,问卦白马

作者:温茶米酒 返回目录

夜色渐深,食年酒店的顶层。


将近二十个人,聚在这里的会议室,椭圆形的桌子上,放着他们各自带来的武器、法器。


“真的找到聂龙鼎的踪迹了?”


“这个老东西,终于还是逃不过我们的追查。”


“都别跟我抢,到时候我要他的头盖骨,不管是做成法器还是收藏起来,都太有意义了。”


这群人议论纷纷,但是检查自己的武器时,又无比认真,谁都没有怠慢。


疤脸嘴上叼着香烟,扫视在座的这些人,问了一声。


“苏哈人呢?”


旁边一个大胖厨师,正在脱厨师服,往里面套防弹衣,闻言说道:“我给他打电话打不通。”


疤脸自己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常用手机可能又跟谁斗法损坏了,疤脸现在打的是备用电话,响了好一阵子,却也没人接。


小秦说道:“他该不会真去炸赌场了吧?”


“在这里,他哪有能耐弄那么多炸药?”


疤脸回了一句,翻出李康和阿罗的手机号,都拨打了一遍,全没人接。


厨师说道:“他们三个好几年没回来了,咱们演练合击,培养默契,本来也没算上他们,不去拉倒。”


旁边有人笑道:“反正不去,以后后悔的也是他们自己。”


“去外面闯了几年,回来鼻孔朝天了。哼,真要是拼起来,咱们联手对他们三个,十分钟能杀他们三遍不止。”


疤脸不语,片刻之后又打了一遍备用号码。


“看来确实是叫不到他们了。”


疤脸站起身来,“虎老雄风在,想必你们都很清楚,我们今晚去这一趟,多半要有死伤,不知道还有几个能活着回来。”


厨师一拍桌子,脸上的肉都在跳,咬牙切齿。


“老大不用说这么多,我早就想跟那个老王八蛋拼命了,只恨以前没有跟他拼命的机会。”


众人脸上透露出不同的表情,相同的是那种杀气。


会议室的灯光忽闪忽灭,水晶吊灯上,迸现出一条条裂纹。


光暗的闪烁里,所有人都已经站了起来,拿好武器。


“好!”


疤脸的独眼,好似比不稳定的灯光更亮,“明天的聂龙鼎,就不知道又会在哪里了。”


“今晚我们就动身!”


明月高悬。


海浪汹涌的拍打在岛屿边缘的断崖上,浪花泡沫,如碎玉乱雪,衬的山石越发黑沉。


这座矮山崖上,有一座规模不大,历史却已经超过两百年的教堂。


教堂前后两屋,后屋顶上的十字架见证了斑驳的岁月,已经缺了一角。


在教堂周围还有几个帐篷,仿佛是出来露营的年轻人,穿着各不相同。


有的牛仔衣裤,有的一身运动服,有的套着皮夹克。


但如果是特别有经验的人,就能看出来。


这群人凡出来走动时,隐隐都拱卫着那座教堂,很可能是一群精锐的保镖,因为雇主不愿意张扬,才穿成这个样子。


突然,林子里响起一阵装了消声器的低弱枪声。


这几个帐篷立刻被打穿,内部的人体迸出血花,泼在帐篷上。


在帐篷外走动的保镖,也被打倒大半,身上的枪口浸出浓郁的鲜血,染红衣物。


只有区区两三个,及时警觉,闯进教堂去躲避。


教堂的门一被打开,里面一排排靠背长椅,就暴露在月光下。


有穿着白色西装的老人,坐在最前面一排的椅子上,面朝台上的十字架,仿佛在享受难得的安静。


乱枪打穿椅背,木屑纷飞。


西装老人的身上,至少多了七个弹孔。


还有一些弹头,打在他周围的地面,墙壁上,有的蹦出火花,有的打进木料。


说是乱枪,其实在这一瞬间,如果把弹着点定格下来,就会发现,那是一副极具几何美感的图案。


恰如精心编织的渔网,有数个枢纽,而其余弹孔,分布在这些枢纽之间,连成一张罗网。


以西装老人为中心,周边十五米之内,全部都是危险区域。


这是世界上的顶尖精兵作战时,专门针对高手的射击方法。


疤脸他们花了大价钱,请人教过他们半年多,凭借他们习武的反应能力,眼力,腕力,才磨练出这种默契。


拳师要在瞬间脱离这个危险区,或者在危险区内,找到一个足以存身的空隙,绝非易事。


术士想制造幻术,真身幻身的间隔,往往也超不过十五米,逃不出去。


疤脸他们从动手开始,连呼吸都屏住了。


队伍中的术士,唯一的任务就是用尽办法,模糊掉敌人对危险的预感。


这一刻,他们制造的弹头罗网,终于深深的嵌入了教堂。


下一秒,长椅上的西装老人向前扑倒,鲜血肆意的从他体内涌出,在地面铺开血泊。


得手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一时却都没有声音。


心心念念,恨了这么多年,就这样得手了?


这确实是他们倾尽全力,安排出来的杀招。


但真的就这么得手了吗?


包括疤脸在内的人,都有点不敢相信。


聂龙鼎死了,死在这里,死在十字架之下。


教堂里的十字架,还残留了弹孔。


疤脸的目光,莫名向后屋顶上的十字架看去。


那个有着缺角的,古老斑驳的十字架,扭曲了一下。


变成一个白色西装,金丝眼镜的银发老人。


“上面!!”


疤脸瞳孔一缩,枪口上抬。


但在抬起的瞬间,只有一双喷血的手腕。


原属于他的那两只手掌,还死死的握在枪上,与枪一同坠向地面。


小秦的惨叫声也传来。


疤脸扭头的刹那,看到同伴们的手腕,都已经被切断。


将近二十个人的血水,喷溅在半空,本该看不见,甚至也没有风声的东西……


在鲜血中被勾勒出短暂的飞旋轮廓!


卡牌!看不见的扑克牌!


那些无色的牌,极速盘旋,趁他们断手剧痛的时候,又掠过了他们的小腿,切断跟腱。


疤脸的同伴,像干枯的芦苇一样,倒了一大片。


屋顶的西装老人,右手压着一根檀木杖,左手抬起。


空中盘旋的透明扑克,陆续飞回他掌中,发出噌噌噌的细微摩擦声。


“聂龙鼎!”


疤脸强撑着看向屋顶,嘶吼出声,“你提前知道我们要来?!”


“我早就注意到,有你们这么一股势力在追查我,都是当年道上遗留下来的仇家吧。”


聂龙鼎微笑着,“之前觉得没必要跟你们碰面,那些祭品我也有更好的人选,现在发现,还是需要用一用你们。”


“屋顶这里视野很好,用一个替身,引起你们的心态不稳,把你们全部生擒,很划算。”


疤脸没能听完。


他也已经昏死了过去。


等到天亮的时候,这个偏远的教堂周围,已经看不到任何尸体和血迹。


老教堂仿佛年久失修,被海风吹歪,终于不堪重负,垮塌到山崖之下。


除了参与者,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真是和平的一天啊。”


澳区特捕司分部,办公大楼。


分部长沈云台,在顶层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发出了满足的感慨。


沈云台已经五十岁,穿着一身女士西装,眼角的笑纹,额前掺白的发丝,脑后的发夹,令她有一种虽然老去,依然优雅的气质。


办公桌上的一杯红茶,温度正好,被她端起浅尝。


“还是我们这个城市好,不像香江那边,乱糟糟的。”


她前一阵子刚去香江驰援,回来还不到三天,只觉得自己驻守的城市哪儿哪儿都好。


“部长!”


肌肉结实的青年敲了敲门,送了一份文件进来。


“昨晚方俊和内地过来的一位临时顾问,受到不明人物袭击,楚顾问将对方全歼。”


“技术部修复了几个袭击者的手机,发现这几个人,可能属于一个蓄意向赌王聂龙鼎先生报复的组织。”


沈云台不以为意。


“聂龙鼎,他早年仇怨太多了,有人报复很正常,不过这老东西够狡猾,我们没抓到过他的小辫子。”


“查查这个团伙其他人有没有案底,有的就抓了,没有的也敲打敲打。”


青年说道:“这套流程,行动组很熟,已经派人去办了。”


“但问题是,除了这三个从南洋偷渡回来的,团伙其他人都有正式身份,我们的人前往探查的时候,却一个都没有联络上。”


沈云台提起一点精神:“什么时候的事?”


“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青年说道,“正常来说,至少要四十八小时,这件事才会在巡捕司立案,然后判断并案调查,采集基本信息,再转手到我们这边,需要好几天。”


“但是,联系到他们作为复仇团体、多数为修行者的身份,我觉得我们该直接接手过来。”


沈云台思索了一分钟:“可以。”


她批复文件,用章之后,坐回了椅子上,这两天的懈怠感已经没有了。


“复仇团体,知道暗中的身份可能暴露,所以隐藏吗?如果是这样,倒还罢了……”


沈云台倏然担心起另一种情况。


若不知道这些人暗地里想复仇,那可能猜不到什么,可既然知道这些是怀仇之人,那会不会是聂龙鼎对他们下手了。


但聂龙鼎越老越从容,近几年更是安分至极,突然下这种狠手,是不是有些反常呢?


她做惯了分部长,像聂龙鼎这种人,本就在优先关注的名单上,无法轻忽。


沈云台摸出手机,给香江的部长打了一个电话。


“喂,白马大师……别别别,我不是那么有闲,还想去你那边旅游……我倒是想请你到我这边来旅游。”


“哈哈,好吧,那就实话实说。”


沈云台说道,“我担心最近,澳区会不会也出什么大事,你那么会算卦,帮我算一卦吧。”


电话里的声音嘶哑:“我算自己这边的,已经算得七荤八素了。”


沈云台语调硬了一点:“我可是刚在你那边帮了忙的。”


白马大师无奈:“好吧,我隔空给你扔卦是没用的,你主动说个字吧,我给你测字。”


沈云台稍加思索,道:“那就,聂字。”


“聂,这个字好啊。”


白马大师精神一振,“你问的是最近会不会出大事?”


“聂这个字,上面是耳,下面是双,说明,如果真的有人要谋划大事件的话,任凭如何算计,难免还有不周之处,会从两种渠道,被人听闻出异样。”


白马大师似乎在纸上写下了这个大字,能听到笔和纸张的摩擦声,话锋随之一转。


“但是,耳在上,双在下,说明从两种途径感受到异样的人,都会比谋划者慢一步,你们无法在他开局之前,就扼杀这件事。”


这些话听起来很牵强。


但白马大师,早就用大量的事实,证明过他的占卜能力。


九七年,白马驮经入香江。


以那时候形势之复杂,香江特捕司,在一个月之内已组建起来,就没有任何人敢小看这个好像全然不会战斗的和尚。


沈云台追问道:“一定会比布局者慢?那有没有破解之法?”


“嗯……双,这个字最古老的意思,是说,用一只手抓住两只鸟,但一只手抓两只鸟,怎么抓得稳当呢?不如只抓其中一只。”


白马大师说道,“你手上有两条线索,就放弃看起来更容易追查的那条,那条反而会让你贻误时机。”


“专注于去查另一条吧。”


沈云台面无表情的喝了口茶。


她哪来两条线索?


她手上顶多算是有半条线索的线头。


会出大事,只是她混合经验、直觉和责任心的一种判断罢了。


“大师,我第二条线索在哪里?”


白马大师也被噎了一下。


“你没有第二条,你别问我啊。”


“老衲只是神棍,又不是神仙,倘若什么都能算出来,早就威慑得谁都不敢搞事了,唉,我真累了,不行了,眼皮打架了。”


“你小心点,再见吧!”


电话被挂断。


沈云台放下手机,捧起了茶杯凑在面前,手肘撑在桌上,却是良久不动。


“第二条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