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书房。
韩章、江昭、王尧臣、张方平、章衡、苏轼、苏辙、曾布八人汇聚,一齐论书法画作。
其中,韩章、王尧臣、张方平三人属于是韩系老一辈的核心人物。
所谓核心人物,往往是指三品以上的官员。
韩系的老一辈有七位核心人物,因庆历新政的缘故,都已遭贬。
自从韩章入阁,其余几人也都相继入京。
一如江志致仕空缺出来的右副都御史的官位,就被一位名为吴中复的韩系老人补缺。
这位也是御史出身,因弹劾刘沆、梁适而遭贬。
江昭、章衡、苏轼、苏辙、曾布几人都是年轻一辈。
其中,唯有江昭算得上核心人物,乃是以下一代党魁的标准培养。
其余的几位,则是勉强算“半核心”人物,属于是韩系年轻一代重点培养的人。
这几人,苏轼,苏辙是受过张方平的举荐,因而入了韩系。
嘉佑元年,张方平尚在益州任职知州。
彼时,苏洵曾带着苏轼、苏辙去拜谒过张方平,两人受到过张方平的举荐,自此有了些来往。
自从苏轼、苏辙考上了功名,两人又经张方平的举荐,拜见了韩章,自此也就成了韩系的人。
章衡则是因其叔父章得象的缘故。
汴京内阁的六把椅子,皆是传承自太祖、太宗时期。
晏殊、韩章二人,就传承自名相寇准一脉。
章衡的叔父章得象,也是传承自名相寇准一脉,且曾是党魁。
也就是说,章得象、晏殊、韩章,其实都是一脉的人。
不过,章得象其人,于政见上并不鲜明。
既不保守,也不改革。
庆历新政尚未正式发起以前,新政党曾大肆打压过政见保守的官员,章得象就是其中之一。
彼时,新政官员曾称“章得象一切宗党亲戚,皆抑而不进”。
时间一长,章得象受到的打压就越狠,慢慢的也就逐步退出了官场。
章得象下去,晏殊也就上位。
彼此有个先后关系,甚至也发生了党内争斗。
当然,党内争斗,都不会太过火,往往也就止步于权势的交接。
人与人的政见不一样,章得象的遭遇,却是不影响章衡继续为韩章一脉所认可。
余下的一位却是曾布。
相比起苏轼、苏辙两人受到的举荐,以及章衡受到的叔父的影响,曾布是受了江昭的举荐而入的韩系。
本来,曾布并非韩系的人。
他的兄长曾巩乃是刑部尚书欧阳修的弟子,而欧阳修是宰辅大相公富弼的人,传承自名相吕端一脉。
理论上,受制于兄长曾巩的影响,曾布没有选择派系的权利,只能归咎于富大相公一脉。
但,这仅是理论。
实际上,曾布有选择的机会。
只因曾巩并非富大相公一脉的核心人物!
一般来说,核心人物涉及一个“牵连”原则。
也即核心人物的父兄、叔伯、子侄,这些血缘关系相对较近的人,都会受到核心人物的影响,没有选择派系的权利,先天就归属于某一派系。
一如联姻,就是“牵连”原则的衍生。
某个派系的核心人物,其子侄若是成器,并且有意走仕途,就万万不可与别的派系的核心人物的女儿联姻。
只因联姻也是一种派系选择。
本来就受到长辈的影响,先天有了派系选择,再联姻又选择了一个派系,未免有左右逢源的迹象,最终结果就是两方人都不待见,仕途尽毁。
当然,若是不在乎仕途,倒也无妨。
本来,若是曾巩是庶吉士,那他就会是富大相公一脉重点培养的年轻人之一。
如此,曾布就只能受到“牵连”,成为富大相公一系的人。
然而,曾巩的科考并没有考好。
三甲进士,上限几乎已经定死,哪怕有着传道受业的恩情,曾巩也不可能是富大相公一脉的核心圈层人物之一。
并且,曾巩、曾布两人,祖上并未有太过厉害的人物,没有“先天”定下的派系。
如此一来,曾布的选择就多了起来。
于是,征求了曾布的意向,经江昭向韩章举荐,曾布就成了韩系的人。
堪称BOSS直聘!
书房。
几人望着苏轼落笔的一幅字,皆是微微点头。
该说不说,苏轼的确是有成为“大儒”的天赋。
“一手好字!”江昭不吝赞誉之声。
“哈哈!”苏轼提笔一笑,罢了罢手:“字不重要,朝廷上的动静才重要。”
几人要么是三鼎甲,要么是庶吉士,都是韩系年轻一代受到重点培养的人。
六位内阁大学士劝谏的事情,他们是率先知道的一批人。
“去年,官家集百官贺表冲喜,几位阁老默契的选择了松手,让官家试试能否再诞皇子。”
一向沉默寡言的苏辙摇头道:“据说,小荣妃是日日受到宠信,可腹中却也没什么动静。”
“六位内阁大学士一齐劝谏啊!”曾布面色凝重。
六位内阁大学士齐心,就是百官齐心。
甚至都能架空官家!
风雨欲来!
“谁曾想竟然来得这么激烈呢?”章衡摇了摇头。
官员劝谏过继宗室的事情,几人没少交流预测,六位内阁大学士下场的场景也有考虑过。
不过,真到了六位内阁大学士毫无预兆的齐齐一下场,还是让人一惊。
“这次闹得这么大,恐怕就不会再草草收场。”苏轼望向几人,插话道:“劝谏的奏疏堵了这么长时间,要想让臣民满意,怕也唯有立嗣方可。”
“立嗣?”章衡摇头道:“且不说立谁,就说立了嗣,又置官家于何地?”
一旦真的出了一位储君,那百官定然是急着巴结太子,皇帝迟早被架空。
没有儿子的老年皇帝,谁敢跟着混?
王尧臣双手背负,一叹:“官员要正统,官家心存顾虑,又岂可两全其美?”
于江山社稷而言,臣子的选择无疑是非常正确。
若是官家猛地出了什么事故,却没有正统,说不得就是一场“玄武门”之变。
甚至,各地宗室起势,也并非不可能。
于官家而言,没有子嗣,一方面是心中悲痛,一方面也担忧君权问题。
双方就这么堵着,又岂能两全其美?
“官家是君,臣民是臣。君臣考量不一,也实属常态。”
韩章抚须一叹:“为了江山社稷,劝谏之事势在必行。也就近些日子,估计就会再有劝谏。”
“怎么劝?”王尧臣疑惑道。
六位内阁大学士都已经下场,官家还是以拖为主,还能怎么劝?
“常朝之上,百官劝谏。”韩章面不改色的说道。
此话一出,几人齐齐一惊。
于常朝之上劝谏,那可就与逼宫无异。
“富大相公出手?”王尧臣点了点头,虽是疑问吗,却是肯定的语气。
“嗯。”韩章点头。
这种近乎逼宫的做法,也唯有无子一身轻的富大相公敢办。
不为别的,就为青史留名!
就在这时,一道不太确定的声音传来。
“或许,鱼与熊掌,却也并非不可兼得之?”江昭落笔手书“兼得”二字,有些迟疑的说道。
“嗯?”
这话一出,几人齐齐向他望了过去。
“尚未构思好,仅是有了些头绪。”
“容我再思虑一二。”
江昭眉眼微皱。
或许,那个法子,真的行!
不过,须得变更一下,适应一下版本。
而且,还得注重呈奏时机。
要是呈奏时机把握得好,说不定能发一次“皇帝无子”的财。
推着老师坐上百官之首的位子,也并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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