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早在“太阳道士”入龙宫时,便看出其修为高深,火法玄妙,又来的那般巧合,心中就生出许猜测。
根据宿慧,知晓太阳道士会在多年后去洞庭湖讲火经,那之后,钱塘君便挣脱束缚,吞吃了泾河小龙,出现的时机更是微妙。
若说去洞庭湖和东海有什么共同点,便是都有真龙,更具体些,都有火龙。
当然,太阳道士与敖光相识,或许是机缘巧合。
今日道士入殿之后,视线一直在龙女与碧云身上打转,在看见二人演了一出化干戈为玉帛的戏码后,似乎看出蹊跷,脸上异色都懒得遮掩。
这时碧云就确定了,太阳道士是冲着他或是敖离其中一人来的,先前光明正大祭剑遁,便是一次在试探。
冰魄云光剑玲珑精美,焕发七色神光,又有奇寒、元磁玄妙,单用肉眼看,便知不俗。
结果太阳道士瞥了一眼便没再看,又放心将救人、退敌的差事交了出来,甚是古怪。
“莫不是知悉黄沙洞天内情,故而前来,勘验我与龙女根骨?
如此说来,莫非钱塘君曾有机会入陆…太阳前辈门下?”
碧云祭冰魄云光,化水遁走,须臾便至海面,却见波涛轰鸣,狂风怒吼,千万波浪接连打来,看着都觉凶险。
“这群泾河孽龙行事肆无忌惮,谁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须得快些处理东海首尾,趁早去往洞庭,走得了龙女,走不了龙王。
我葫芦内,日月珠中,还寄托着雪姨元神,还需与钱塘君或是洞庭君商议转世事宜……”
碧云心思变化在转瞬之间,刹那祭起天遁镜,却见方圆二三十里内,就有七八条渔船,都被打翻,渔夫水性再好,也抵不住那滔天巨浪,朝海底坠去。
这里距离那金翅大鹏仅有百余里,算是风暴中心,那些渔夫,生活在附近的小岛上,算是大商最东边的臣民,依靠打鱼谋生,却遭了无妄之灾。
好在,海中有一老二少三条真龙,以及归顺龙宫的数十条蛟龙在操纵水流,少了许多暗湍,又将坠水渔民推向海面。
“若要解决海啸,须先处置罪魁祸首……”
碧云瞬间决断,天遁镜映照,攥着墨玉葫芦,将那十来个渔民收了,径往东去。
不消三息,便见一头翅长十里,遮蔽一方天日的庞然巨鸟,用羽翼拍打、搅动海水。
莫觉得十里短,那是一千五百丈,较北海许多雪峰都高出一大截,一根翎羽,都似楼阁般大小。
碧云祭冰魄云光剑,没露行藏,要是真身凑近,便与芥子无疑。
只见金翅大鹏又从袋中叼出一条蛟龙,囫囵吞吃,似是吃腻了,小山般的眼珠转动,瞧见海面飘着的渔船上,艰难攥住桅杆的渔夫,就要低头去啄。
截教外门弟子杀人、炼人,算是家常便饭,但吃人的,也就马元、羽翼仙等寥寥数人。
碧云出山前,曾觉得自己是封神世界命数最凄惨的存在,出山之后发觉,世间无数凡俗生灵,才是真正的命不由己。
“好畜牲,安敢伤人?”
碧云眼眸微凝,运转太清阴阳剑诀,祭起冰魄云光剑,化作一道无色奇寒神光,袭向巨鸟眼眸。
叮!
金翅大鹏闭眼,剑光斩在眼皮上,溅起火星,刺入三寸,却没能破开,又发冰魄奇寒,霜雪迷住眼缝,朝内蔓延,转瞬冻住那只大得吓人的左眼。
碧云见状,暗暗摇头。
这也是蜀山飞剑少有的一桩弊端,那方末法天地,异类成道艰难,真龙都绝迹了,更不肖说金翅大鹏那等天地异种。
故而,剑仙炼剑,注重炼质,轻于炼形,至多化百丈剑光就足够用了。
冰魄云光剑炼形、质五次,纵是玄门金仙也不敢用肉身去扛,需借神识提前预判,再祭法宝、施法术抵挡,才能消弭伤害。
若是真龙、蛟龙、寻常异类成仙,祭起飞剑,也能一剑将其绞成两段。
这一剑落在敖光、袁角之流身上,只要斩实在了,非死即伤。
唯独金翅大鹏、无支祁那类身形巨大、肉身坚韧的大妖,须将飞剑炼九次以上,形质并炼,剑光达千丈,且更加锐利,才能瞬间建功。
这里说的剑光,并非剑气化出的虹光,却是将飞剑、剑术炼到极深火候,炼剑成丝、成光,以仙剑实体功伐,乃是极高的用剑境界。
碧云修炼蜀山法,满打满算还不到十七载,能将大鹏鸟眼眸冻住,已是很了不得的成就了。
只是他对自己要求素来严格,祭出看家冰魄云光,竟没能立即杀伤,心中并不满意。
碧云知晓眼眸是大多数生灵要害,却不知,金翅大鹏翎羽、眼睑甚是坚韧,不输护身、防御之类的上乘法宝,一击破开才是怪事。
“何方鼠辈,竟敢偷袭?”
金翅大鹏声音锐利高亢,猛地甩头,希冀将眼珠冰雪甩开,没能奏效,心情愈发暴躁,再度挥翅。
碧云却趁机剑遁,将其身下渔夫救走,祭起从太阳道士那得来的赤索。
呼!
赤索化赤虹,刹那横亘万丈。
金翅大鹏左眼冰冷刺痛难耐,几乎抓狂,正要找寻暗中那人,忽然瞧见赤虹,完好的右眼里瞳孔猛缩,忽然打了个寒颤。
“这杀星怎在此处?”
大鹏鸟说罢,收了本相,化作人身,也不敢再兴风作浪,祭起遁光,慌不迭往蓬莱岛方向去了。
碧云也算见识到了,太阳道士在凶神恶煞群体内的威名之盛。
单是一道赤虹,便能惊走道行高深莫测的羽翼仙,足见其神通之广大。
“今日见了羽翼仙、陆压二位手段,方知封神世界大神通者斗法是何等壮阔气象。
莫说成就散仙,就算是地仙,在那些存在面前,依旧不够看。”
碧云见贤思齐,更加坚定道心,也不停留,忙祭剑遁,朝西边遁去。
金翅大鹏搅动的波浪,往东蔓延无妨,往西,却有淹没陈塘关的可能。
幸亏波浪远比剑遁慢,碧云身剑合一一刻,边走边救人,也追上了最前端的巨浪。
只见大浪滔天,足有千丈高,一线铺开,几乎无穷无尽,距离那座海滨雄关,仅有数百里之遥。
自陈塘关,零星掠来几道遁光,似是被海中异变惊动,远远瞧见那巨大浪潮,各个面色煞白,知晓无力回天,关内即将生灵涂炭,各自惊骇。
碧云祭起幽寒印、梅花幽煞,发冰魄云光将之裹挟,迅疾掠空,焕发七彩,所经之处,海浪俱被冰封,须臾,便化作一道寒冰堤坝,余波袭来,拍在千丈巨堤上,撼动不了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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