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自然是很难回答的,而且真要是懂事的宦官,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这属于是宦官干政了,北宋的宫廷政治是很忌讳这个的。
然而这件事毕竟和李舜举自己有关,而且他这个人,毕竟是上过战场,和武夫接触得多了,身上也多少沾染了一些武人习气,却是坦然而对,道:
“那要看官家是想要锐意进取,还是要稳定朝局了,若为朝局稳定所考虑,自然应该要挽留富相,臣回来之后才听闻,韩相公真的已经告老回乡了?若是富相辞官,则东西两府相公,岂不是就全部空缺了么?”
“官家登基不久,若是先去韩相,再去富相,恐怕是会有人说您苛待老臣的,而且两府相公皆缺,朝局也确实是会一定不稳,况且此事若是当真深究,冯中丞岂有不辞的道理?便是张相公,恐怕也要上疏请罪的,朝政动荡,就太过了。”
赵顼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事实上他怕的也就是这个,他毕竟是新君,朝野一旦动荡起来,他也确实是不太会处理这些事情,也害怕朝臣们会真的出点什么乱子。
却听李舜举继续道:“然而朝政乱上一乱,倒也未必就不是好事,毕竟此时的朝局,臣直言,乃是先帝之朝局,甚至是仁宗皇帝之朝局,依然还是君子治国,甚至难说,会不会有人孩视官家呢?
官家若是要锐意进取,威福自用,改革积弊,则朝堂上这些人,早晚是要换一遍的,早换总好过晚换。”
今天的李舜举话明显是有些多了,说是不敢过问,但实际上意思又已经很明显了,再加上他别的奏疏都不拿,偏偏去银台司将对夏岁赐的奏疏提前给自己拿了过来,分明就是蓄谋已久了。
摆明了就是宦官干政。
“我听说,你和王小仙结拜为异姓兄弟了?”
“是,此事竟已惊动了官家?”
“这些,都是弹劾你们这件荒唐事的。”
说着,赵顼直接将一大摞的奏疏扔到了李舜举的眼前。
李舜举见状既不去捡也不去看,而是辩解道:“臣与其结交,乃是为了交流技术,他传了我一法,可以再大幅度的提高神臂弓,乃至八牛弩射程的方法,此行臣去江宁,倒是大半的时间都在和他琢磨,钻研此法了。”
“哦?”
赵顼一愣,随即便又大喜:“李舜举你又想出新的法子来改良神臂弓了?”
身为官家,他反倒是对这些技术上的进步更加的关注一些,尤其是赵顼还是个有心于边事,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少年天子。
“乃是与王小仙沟通交流所得,还请官家给臣一点时间,两月之内,臣一定能将新的神臂弓做出来。
官家,臣是阉宦,您看,我脸上的伤,便是被那江宁的新任知府临川公用鞭子抽打的,就是因为臣和那王小仙结拜,叫他激愤难耐之下,这才动的手,
可以说,和臣结拜,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是已经自绝于清流了,臣以为,他之所以如此做,就是为了不愿意和清流同流,就是为了自绝于清流。”
“自绝于清流?为什么?为官者,难道不应该以清流为荣么?”
“只因清流不清,御史者,本该为天子之刀笔,然而只因我朝宽仁,如今却是成了钳制君权之器,官家,臣说一句内臣无论如何不该说的话,您御极已有半载,难道就没有感受得到,我朝的文官,大臣,常常会抱起团来欺您么?”
“大胆!!!”赵顼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李舜举的话。
李舜举连忙跪下来低头不敢再去言语。
“你……看来是真的将他当自己的家人了,不然以你的稳重,是不可能这般搬弄是非的。”
李舜举依然低着头沉默不语。
“说话!”
“王小仙受临川公恩遇极重,然而只因临川公非议于臣,王小仙现已和临川公形同决裂了,只言要王公给臣道歉,才肯原谅。”
赵顼一愣,随即便恍然道:“你是认为他能做朕的孤臣么?”
“这……臣以为,可以。”
“你觉得此人可大用么?”
“臣愿以性命担保,王小仙此人人品道德无可挑剔,能力学识可究天人,官家,九品小官,能发民夫数万,疏浚菱湖,这还不足以说明此人之才吗?”
“若官家意欲稳定朝堂,延续先帝,乃至仁宗皇帝的治国韬略,韬光养晦,万事求稳,则臣以为,今生莫要让王小仙进京才是,否则以他的性子,非得把朝堂上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但若官家意图革新,意欲有一番作为,甚至是意欲彻底的改变我大宋的祖宗之法,却是非得要这王小仙进京不可,
此人,是非得将朝堂上搅个天翻地覆的,王小仙,乃是上天赐我大宋的神剑!用或不用,如何去用,皆在官家一念之间。”
说罢,李舜举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话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根本不是一个内侍宦官该说的东西,却是跪下连连叩头请罪。
“起来吧,我知你素来忠心稳重,咱们就事论事,倒也不必如此,你知道么,你对这个王小仙的评价,和临川公居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他也特意上疏,说这王小仙乃是我大宋神剑,若要变法,则必须以此剑劈砍荆棘,若是求稳,则万万要使此剑藏于鞘中,不可使用。”
李舜举闻言会心一笑,道:“官家若是见过此人,定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的。”
“哦?是么,若真是这样,我还真的想见见此人了呢,李舜举,那你说我若真让富相罢相,何人可以顶替他呢?韩相和富相皆罢,何人可以稳定朝局呢?”
李舜举闻言,刚刚搭边坐下的屁股立刻就又落了下来,跪伏于地,连忙叩头道:“臣不敢干政。”
赵顼:“此地又没有外人,朕也是刚刚登基不久,虽有变革之志,却也实是不知该信谁用谁,李都知三朝元老,又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你怎么想就怎么说么。”
李舜举依然叩头:“本朝祖制,宦官不得干政,臣实不敢妄言前朝大政。”
赵顼:“哼!你今日干政干得还少么?朕命令你说。”
李舜举:“臣不敢,请官家责罚臣吧。”
“你……你……行吧,朕知道了,你滚吧,出宫找你那新娶的媳妇去吧。”
“是,臣告退。”
“等等,回来的时候,顺便去找一下元师,他若是没有歇息,便传我诏令命他也来见我,我要问问他对王小仙是如何看待的。”(元绛曾教授赵顼韩非子,也算是帝师之一了)
“喏”
【那您不用问了,他的回复一定也是一样,大宋神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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