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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君子之约

作者:庄申晨 返回目录

吴铭回去后查过梅尧臣的生平,老梅和老苏一样,同是考场失意人,一辈子都没考中进士。


苏洵有祖上留下来的家产,本人又娶了眉州首富之女程氏为妻,即便不当官,也不必为生计发愁。


梅尧臣就很清贫了,得亏有欧阳修这个铁哥们照应帮扶,这次进京,也是靠欧阳修举荐当上了国子监直讲,相当于现在的高校讲师。


看资料的时候吴铭就在想:不知老梅会不会把他的铁哥们带到店里用餐?


却不料,他下午就把人带来了,还“买一送一”带来了老苏!


吴铭忽然想起躲在柴垛后面大气不敢出一口的大小苏,霎时间全明白了。


我说怎么只见二苏,不见老苏,敢情是瞒着老父亲溜出来偷食的!


心里觉得好笑,面上不动声色,叉手行礼道:“原是欧阳学士,明允先生!小子吴铭,这厢有礼了。”


适才,梅尧臣已经将两人是同乡之事告知苏洵,吴铭这会儿叫出他的表字,苏洵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欧阳修:“你怎知我是学士?”


吴铭就等着他问呢,张口诵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欧公之文章,连瓦子里的说书人都能默诵,别看我只是个厨子,幼时也是开过蒙的。”


这台词听着耳熟,梅尧臣忍俊不禁,心说不知是哪个瓦子里的哪个说书人,有机会定要见上一见。


欧阳修抚须大笑,心中十分受用。


可惜老苏此时尚不以文章闻名,不然,吴铭高低得背两句《六国论》。


吴铭与三人聊得热络,灶房某处,大小苏已惊出一身冷汗。


兄弟俩竖起耳朵偷听。


苏辙悄声问:“你说这声音是爹爹吗?”


“十成十!你听,这笑声中有大恐怖!除了爹爹还能是谁?”


苏轼话音刚落,便见弟弟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茶壶,递到他眼皮底下。


“作甚?”


“圣人有云,言必信,行必果。请哥哥吞壶!”


“……”


苏轼按下茶壶,凛然道:“并未撞破,不算食言!”


话虽如此,苏轼不免有些发愁。


且不说是否会被爹爹撞破,那是远虑,眼下尚有近忧:他刚才逃得仓皇,竟将一盏琉璃杯摔碎于地。


那可是品质上等的琉璃杯啊!


便是把他兜里的五百文全给了也不够赔的!


一念及此,忍不住侧头看向弟弟。


唉,实在不行,也只能暂且苦一苦子由了,吴掌柜是个好人,又是同乡,决计不会难为弟弟的。


兄弟俩心有灵犀,苏辙也想到了琉璃杯,只不过是他自己那杯。


我的凉茶还剩下大半杯呢!不抓紧喝完,冷饮就该放热了!


一念及此,不禁生出几分淡淡的忧伤。


二苏倚墙呆坐,满面愁容,当吴铭点完菜回到灶房,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忍不住笑出声,随后敛起笑容,压低声音说:“二位苏君,令尊此时便在店堂,可要我请他进来与你们相见?”


“万万不可!”


大小苏异口同声。


逗你俩呢!瞧把你俩吓得!


吴铭笑得灿烂,伸手指向灶台旁的木窗,说:“那便请二位当一回梁上君子,走窗户出去吧。饭钱、饮子钱共八十文,多谢惠顾。”


说罢将手摊开伸至兄弟俩面前。


苏轼伸手到褡裢里摸钱,迟疑片刻,终究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他摘下褡裢,放到吴铭手中,坦诚道:“吴掌柜,我一时不察摔碎一盏琉璃杯,我知此杯贵重,这褡裢里有钱五百文,权当赔偿,也不知够是不够……”


吴铭一怔。


说实话,就一破杯子,他原本没打算让二苏赔。也是听了苏轼这番话,他才知道这玩意搁宋朝叫琉璃杯,貌似还很珍贵。


那就得说道说道了。


吴铭略一思索,有了主意。


他将褡裢塞回苏轼手里,正色道:“既是无心之过,谈钱未免俗气。这样吧,烦请苏君为小店拟一份食单,此事便一笔勾销,如何?”


苏轼大喜过望,一口答应下来。


吴铭笑道:“今日就算了,依我看,令尊一刻不走,苏君便一刻不敢施展。不如留待下次,彦祖定当备好笔墨,静候二位光临。”


苏轼脸颊发烫,心知自己的裤衩子都被对方看穿了。


苏辙有点纳闷:“彦祖?”


“啊,在下姓吴单名一个铭字,因幼时在村塾里开蒙,取得一表字,唤作彦祖,冒昧以此自称,让二位见笑了。”


吴铭说得一本正经,二苏却相视一笑,心说安有人以表字自称?转念想到吴掌柜只是开过蒙,并非文人书生,此等失礼之言,反倒显得率真可爱。


立下君子之约,吴铭差李二郎取来两把油纸伞,二苏来时不曾下雨,此时窗外正飘落丝丝银线。


兄弟俩连声道谢,爽快地付了饭钱,翻窗而去。


店堂内,欧阳修三人把酒言欢,并未留意灶房里的动静。


毕竟,生火烧饭难免弄出点动静,似这种以家为铺的小店,不可能有多么雅致的环境。


什么?你问哪儿来的酒?


当然是勇闯天涯!


王老吉虽已售罄,啤酒倒还剩下几箱。


和二苏这种初出茅庐的后生不同,这三个老家伙任谁看了都是三个老酒鬼,尤其是欧阳醉翁,上来就问:“店中可有美酒?”


吴铭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有的,包有的!


又问:“酒唤何名?是何家所酿?”


该说不说,还得是老酒鬼,这一下就把他给问住了。


众所周知,东京城中只官办酒坊和七十二家正店有酿酒权,可以向朝廷采买酒曲自行酿酒,其余脚店、拍户和酒肆,只能向酒坊和正店采买成品酒当个“经销商”,不得私自酿酒。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民间私自酿酒的店家在所多有,只要不拿到台面上来招摇,只要不被人检举,就相安无事。


听欧阳修问及此事,吴铭这才猛地想起这些规矩。


可他只知应向正店沽酒,却不知各正店所酿之酒的酒名,一时哑然。


醉翁到底是醉翁,见状秒懂,立时换了个问法:“你家卖的酒可是叫玉髓,可是清风楼所酿?”


“正是!”


吴铭松一口气。


清风楼位于城南龙津桥西南,是距离吴记川饭最近的正店之一,他从清风楼沽酒合情合理。


老酒鬼笑眯眯地看着他,只说了三个字:“取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