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来了?回到了人间?”
一众圣子圣女、叶凡庞博等无数人,都忽然从麻木浑噩中,被骤然惊醒,
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鲜活且充满了生机的世界,温暖且明亮的光线,花鸟虫鱼与翠绿盎然的树木植物,遍布他们眼前的世界,
更远处,万里湖泊水域中,无数飞鸟和水中游鱼、绚烂迷人的一切都呈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不对!‘轮回路’上的生灵,跟我们一起出来了…我们现在,好像也变得跟他们一样了…”
有人惊惶茫然的尖叫着,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互相打量观察着彼此的面容,
他们发现,在自己和一个个熟悉的人的脸上,变得血迹斑斑,刻着可怖的信息、有诡异阴森的痕迹…仿佛轮回路上的生灵们一样。
叶凡脊椎骨寒幽幽,不禁倒退了几步,迷茫的望着别人、望着自己的半透明虚幻鬼魂般的躯体。
在他眼中,霍域和庞博、一个个小土匪,以及重新跑回来的姬紫月的脸上,居然全都出现了斑斑血迹,面容被血污覆盖,
好像,全都早已经死去了无尽岁月,以死去幽灵鬼魂的状态、模仿着活人的状态,一起在人间生活了一年又一年…
一直到此刻,从“轮回路”上走过,
才显示出了“真实世界”的一角本质存在,被撕破了虚幻幻象,重现显露出真实…
姬紫月呆呆的望着自己、望着他人,看着叶凡、霍域他们,还有远处正跟随在姬子身边的自己哥哥姬皓月,
心里发凉,如坠冰窟:“我们,都死了?”
庞博左右张望着,头皮发麻,脊背生寒,看着身边涂飞的面容,猛地一个激灵,
脸色苍白,血迹斑驳,阴森诡异的痕迹宛如轮回的刻印,活脱脱的阴间厉鬼恶灵。
李黑水看了看左手边的姜怀仁,又看了看右手边的柳寇。
在他前面的吴中天,还大大咧咧的回头,对李黑水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嘴雪白的牙齿,
骤然间遭到惊吓,一个踉跄,吓得魂儿都要飘起来了。
“啪!”姜怀仁直接给李黑水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没好气的吐槽道:“都是自家兄弟,死了也埋一块,你嫌弃谁呢?
你的死相也没比老吴好到哪去,都是血淋淋的,你还好意思嫌弃别人?”
柳寇叹着气,无奈道:“出来一趟,命没了…这就是我的宿命吧?可惜了老爷子还在家等我,知道了我死的消息后肯定不好受…”
涂飞先是茫然,然后很坚决:“…不行,哪怕我死了!也必须得想办法回去一趟,跟我家老爷子最后再见一面,要不然,死了我都不甘心!”
整片区域,都陷入了嘈杂与混乱,
但似乎,除了他们自己与那些似乎神智浑浑噩噩的道路上生灵之外,其余活着的生灵看不到与他们相关的一切、对他们毫无反应。
有人进行尝试,发现自己的虚幻半透明身躯,只会与外界的一切物质与生灵穿透而过,无法影响他们、也无法让他们看到或听到自己的任何话语声音…
“…这里,似乎是我们遇到那只血色纸船的地方?”
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一点。
但此刻他们眼前的一切,却与本应存在的情况完全不符,
空荡荡静悄悄一片,好像所有一切都完全不曾存在过一样,既没有人在这里发现什么湖底的青铜仙殿、也没有各大势力在此争夺过玄黄母气…
连本应该存在的无数次大大小小战斗所对环境造成的破坏和影响,也完全不存在!
“问题,出现在这里?”
姬子和姜逸飞,在两个大圣护道者和一众姬家、姜家强者的簇拥之下,向着眼前这片平静的湖泊水域区域走去,
都隐约察觉猜测到了什么…
不止是他们,庞大的人群中,无数人都在此时产生了相似的揣测联想。
哐~
虚空之中,一道密布着岁月沧桑痕迹、神圣又邪异的门户,缓缓从虚无中打开,
有叹息声音,从中传出。
“…不对不对…命运轨迹果然在这里,发生了巨大偏移…
判官有言,生死簿的命运轨迹中,会有人在这里凭借运气得到玄黄母气之根,踏上成帝之路,最终战死在平定动乱的浩劫之中…”
一只缠绕着幽冷漆黑铁链、长满了怪异黑毛的大手,缓缓从门扉背后,向外探了出来。
眨眼间,这只大手,已经覆盖天地,只手遮天,将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
“现在麻烦了,宿命已改、一世帝命已失,再无法根据帝兵材料的归属来判断,难怪‘渡世之舟’会有反应…”
在门户后声音,
带着不满抱怨的轻叹声中。
所有人悚然而惊,“原本的命运轨迹”、“命运轨迹出现了偏移”?“生死簿”、“判官”?
“你是谁?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圣女落泪、大能怒吼…有人愤恨不甘的咆哮着,企图挣扎…
“我等不甘…生死簿出错,为何要葬送我等?”、“什么狗屁判官、混账宿命,恨、恨不能逆天…”
两位大圣和几个圣贤,联手要祭出帝兵对敌,古镜与神炉却依旧寂静无声、对外界毫无反应,仿佛彻底沉睡了一般…
“古天庭遗脉,阴间十殿之一,轮转殿护法,送诸位转生…还请在这幽冥天之内、随苍生之魂,一起去轮回转生吧…”
怜悯平静的声音中,
一只缠绕着幽冷漆黑铁链的大手拍下,拂过彼此互相平行、仿佛永不接触的一只只鲜活灵动的飞鸟,对外界一切毫无影响,
宛如幽冥黑洞般的幽幽神光,却吞噬了他们这些一切走过了“轮回路”的生灵…
…
“咚!”
一个小小的稚嫩幼小身躯,从床上睡梦中翻滚掉落了下来,骤然从噩梦中惊醒,
“小屁孩、哥哥…”姬紫月猛然从睡梦中霍然坐起身子,泪水狂涌着呼喊出自己生命最后一刻下意识叫出的人…
茫然的低头,看着自己缩小了十几岁的身躯,恍惚得仿佛如坠梦中,
自己,重新回到了小时候?
“小紫月!怎么了?”一个雍容华贵的青春美妇,从房间外冲了进来,将姬紫月抱起,担忧的轻抚着小女儿的额头,柔声问道,
“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有娘亲在…”
“…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亲你了…”又哭又笑,姬紫月张开自己小小的胳膊、用力的抱紧了自己的母亲,颤声喃喃自语着。
在她的感知中,这就是自己幼年时的自己娘亲,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认错自己的母亲…
“皓月少年,您别急,紫月小姐就在里面,没出什么事,夫人已经进去照顾小姐了。”
房间外,有侍女的声音传进来,几乎同时,一个小小的幼童闯了进来,仓惶焦急的喊着自己妹妹的名字。
目光对视,姬紫月怔了一下,这个目光…是十几年后自己哥哥姬皓月的目光,
他,也和自己一样,一起回到了“十几年前的世界”里?
那“小屁孩”和其他一起走过轮回路的熟人朋友呢?也都在一起吗?
“别担心,没事,一切都好好的…有娘亲在…”一手抱着自己幼小的女儿,一手抱着自己幼小的儿子,母亲心疼的安慰着两个好像一起做了噩梦的孩子。
“娘!”姬紫月小声啜泣着,心中触动,紧紧抱着母亲不撒手,哭笑之中,一股莫名的触动、却忽然产生,
呆呆的抬起头。
她看到了,眼前的世界忽然黯淡、像是褪去了一层鲜活的生机与色彩,变得好像是一张罚了霉的黑白老照片…自己娘亲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斑斑血痕,
变得灰暗、失去了颜色,仿佛是那些“轮回路”道路上的生灵一样,宛如一个早已死去、生活在阴间却自己茫然无知的鬼魂…
“啪!”
重重的一记耳光,抽在了幼小的金翅小鹏王的脸上,将他重重的抽飞了出去。
“孽障!你再仔细看看,究竟是谁死了?”老鹏王怒气冲冲,一巴掌把自己原本最欣赏的不肖子孙、满口大牙都抽飞了,脸颊都塌陷了一半、满脸是血,
化作了一道流光,深深镶嵌在了远处一座大山的坚硬岩壁上。
“孙子说爷爷死了,这就是我天鹏一族的‘孝顺’?敢用这种眼神来看你爷爷?还敢发了癫跟老夫继续嘴硬…”
金翅老鹏王余怒未消,被气急反笑,
对这个原本最喜欢的孙子很失望,怒其不肖、恨其不争,小小年纪就发了疯、犯了混,没一点出息…老夫明明活得好好的,你却跟抽了风一样、用“看死人的眼神”来看自己的爷爷,
东荒大地上,多少年、没出过这种“大孝孙子”了?传出去,自己和天鹏一族的一世英名,都要被人笑死…
“我、我…没看错!你的脸上血迹斑斑、刻着诡异阴森的死亡和轮回痕迹…我没错,是这个世界错了!你们所有人,都身如死去的鬼魂,却不自知、把自己当成了活人…”
幼小的金翅小鹏王,挣扎着把自己的躯体、从岩壁里拔了出来,不停的吐着血、断断续续的继续重复着,
倔强得死不悔改认错。
高大威猛的老人,简直气极,浑身金光炽盛,如烈焰燃烧,金色的长发乱舞,如一尊炽热阳刚的神祗一般,
仰天咆哮着,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亲孙子身上,许久之后,才终于平静下来,
“孽畜!还不肯认错吗?那就向上天祈祷吧、祈祷老夫在教训孙子的时候,不会被气到失控、失手把你这个孽障打死,
但愿你能扛得住…”
长啸声中,他探出了一只大手,遮蔽天空,握拳击落下去,
这一拳,杀孙无悔!!
“叮叮咚咚~”
一双幼小白嫩的小手,弹拨着一张古色古香的玉琴,一个柔弱可爱、比小女孩都要惹人怜惜的幼小稚童,
快乐的盘坐在一片翠绿的青草地上,满足的沉浸于自己的琴声世界中,琴音缭绕,无尽纯美的花朵绽放,洁白的花雨、与被琴音吸引来的无数蝴蝶鸟雀一起漫天飞舞,
将这个快快乐乐的小琴童,环绕在其中、似乎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沉沦苦痛…
忽然,有一双又一双邪恶的大手,
从后面探了出来,落在了小琴童白嫩的婴儿肥小脸颊上,肆意的狠狠揉捏着,打断了他愉悦满足的琴音。
“师姐,泥焖要干什么?快松手…”
小小的幼年华云飞,无奈的拼命挣扎着,却怎么挣扎都无法从中逃脱,被一个个漂亮的太玄门星峰师姐们,抱在怀里狠狠蹂躏着。
“祖师在找你,让我们把你带过去。”一个平时为人最端庄认真的师姐,将华云飞从众多“虎口”中抢救了出去,开口告知原委。
“爷爷还没有放弃吗?”
小小一只的幼年华云飞叹了一口气,抱起了自己从不肯离身的古琴,摇头叹息道,
“我的先天体质虽然不差,但修行悟性太过拙劣不堪、愚钝得难以修行,连轮海秘境的修行经文都难以参悟透,
修行路走得缓慢迟钝之极,悟性笨拙愚鲁。
或许,天生就应该做一辈子的凡人,能在太玄星峰上,快快乐乐的弹奏百年一生的琴音,被埋葬于黄土之中,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咚!”
一记脑瓜崩,轻轻敲在了一个稚嫩可爱的小女孩光洁的额头上,
幼年姜逸飞表情有点古怪的伸手,推开了一点差点快要蹭到自己脸上的这张血迹斑斑的阴森吓人面孔。
“哥,你嫌弃我?我究竟还是不是你的亲妹妹了?”活泼好动、小小年纪已经显出几分美人胚子风采的小丫头姜采萱,气鼓鼓的嗔怪控诉着自己的亲哥。
“你最好一直当我是你亲哥!千万别怀疑…否则,有你好看的!”
已经被迫、成功转职为“姜家帝子”的姜逸飞,面无表情的吐槽着自己的亲妹妹。
如果,回头、连你亲哥都“认”不出来、相信了流言,不敢确信我的身份,
那看我怎么教训你这个臭妹妹!
“逸飞哥,听说你已经进入了道宫境界,族里的很多老祖们都被你惊动了?”
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小男孩,凑了过来。
姜逸飞看着向自己贴近过来的这张诡异阴森面孔,嘴角一抽、一脚已经踹了出去,
“姜逸晨,离我远点,你的脸…让我看了不太适应!”
摇光圣地,
幼年的姚曦在假装淡定,心里实际却已经慌得想要转身跑路、“润”到没人能找到自己的天涯海角。
“小师妹,你看师姐好不好看?”
一只手将小姚曦揽了过去、脸贴脸的抱在怀里,满意的指着镜子里的花容月貌,向她询问道。
“…好看!师姐的容貌,简直天姿国色、美不胜收…”
姚曦看着镜子里的那张阴森可怖的容颜,认真的点头回答道,只是自己脸上的笑容,笑得略有几分木然勉强。
遥远的地球上,
叶凡安静的陪伴着已经多年未见、“重逢”后却“状态奇异”的父母,安安分分、异常珍惜的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在寻觅探索着离开这个世界方式的同时、又不忍心的一年又一年留恋着这难得的温存岁月时光…
心中焦急,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离开的方式。
直到他渐渐从幼童状态长大,重新寻觅找到了庞博、霍域两人,三人结伴,在浩渺天地乾坤中苦苦寻觅着…
泰山之顶,三人登顶俯瞰着眼前一切,却只感觉茫然无措,一年年、一月月所接触的一切人与物…都是如此的真实。
让他们有些分不清真实与虚幻,有些不忍心离别这个仿佛“重生梦境”一般的世界里,在家中苦苦等候着他们的父母亲人…
那些爱与亲情,难道是虚假的吗?
叶凡举目四望,他们身边、泰山之上的无数游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一片繁华绚烂人间,一切都是如此的生机勃勃,
但再闭眼凝神,进入到一种莫名的状态之中,他们,好像看到了这世界的真相…
抬头,叶凡看到那天空是漏的、有大窟窿,在滴着血,他看到远山血淋淋、大地很残破。
连绵不绝的山岭都挂着血,大地上一片焦黑,残火焚烧,血洼未干,亿万里无尽山河暗淡,赤地千万里,
血瀑倒悬,大日蒙尘、好像一团放着光的鲜血,到处狼烟滚滚、尸骸无尽,山河破碎…
一切,都宛若阴间废墟鬼域,好像是在一片寂灭后的残墟之上,重新演化出来的一个虚幻世界。
这是,自以为是“阳间”的“人世间”的另一面?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吗?
众生都自以为是“阳间”的“活人”,
实际,却是“阴间”的“死去鬼魂”,是一个个踏过“轮回路”将一切再次“重演”的“无尽众生过去的回忆与认知”吗?
“老伯,问您个事,请问您觉得自己是活人、还是鬼魂?您觉得这里是阳间,还是阴间?”
叶凡叹气,心中怅然,追忆着记忆里的一切、茫然的拦住了一个背着登山包的老人,向这个泰山上的游客询问道。
“小伙子你有病吧?还是在拍泰山上、随机整蛊路人的视频?”
身穿一身整洁利落的白色冲锋衣的老人,没好气的瞪了叶凡一眼,觉得这小伙子也太抽象了,没搭理他,
不客气的推开叶凡,转身就走,看起来还有点想抽出裤腰带、抽他一顿的冲动。
叶凡讪讪的后退,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再拦路了。
三人结伴离开,远离了人烟繁华拥挤的旅游区域,悄然进入了泰山山脉中一些还未曾建设开发、荒无人烟的荒僻区域。
望着眼前,繁华的阳间大世与流血的残破山河并存、鲜活生动的彩色世界与宛如灰白黯淡的黑白照片互相重叠…
阳世与阴间纠缠重叠、残破与盛世交错在一起,现代化的钢铁森林、连绵喧闹的繁华城市,和焦土冒黑烟、血与火的斑驳残迹彼此相重合,
废墟之上,有当世的新城矗立。
无论是叶凡,还是庞博、霍域,都情绪复杂,直到此时,叶凡和庞博似乎才真正体会到了霍域所说的“沟通了前世轮回”后的复杂体验感触,恍如隔世、真假虚幻难辨。
“我平日清醒眼见繁华,而今入坠梦中幻境却听到凋零与泣血的回音,这真是一片血染的梦土。”
叶凡心有所感,不禁轻叹道。
过去、未来…轮回,这个世界、另一个世界,一切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霍域所谓的贯穿了时间长河、同时发生在过去现在未来,从未曾真正停止过的平乱之战,究竟是什么?
两只看上去一模一样、似乎与自己大有关联的血色纸船,古天庭、阴间十殿、生死簿、判官、宿命、幽冥天、渡世之舟…究竟是谁布下了这一切?
他迷茫惘然,若有所思,却又不敢轻易开口,两个极度相似的“世界”、谁真谁假?
而且,其中的一个、真的为假吗?
叶凡无法欺骗自己,他总觉得,这个世界的父母、许琼、还有一个个故人,好像全都是真实无虚的?
除非,是“自己成功欺骗了自己”?
一声叹息,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叶凡叹道,转身准备离去,脚步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了两份烫金的鲜艳大红色精致邀请函,
向身边的庞博和霍域,递了过去。
“这是?”霍域脸色古怪,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一种发展方向。
“我和许琼的婚礼邀请函,就在下个月,她已经等了我十二年了、我父母以死相逼,我身处红尘中、有些无奈…”
叶凡老脸一红,以袖捂脸叹息。
“牢叶你堕落了!”霍域有点牙疼,直嘬牙花子,突然觉得自己布局中好像还存在一点失误?棋差一着、反被坑了?
不太对啊?
你丫的该不会是想借机、理直气壮开后宫,再新娶一门老婆吧?我跟小小叶依水的狗子干爹——黑皇坐一桌?成天坑人、这次反倒被借着机会坑了?
不主动、不拒绝,
一问就是意外、再问全是巧合?
叶黑你个甩锅技能娴熟的老渣男!打算坑我?
一切的幕后大黑手,疑神疑鬼,
陷入了沉思…
婚礼进行得很热闹,
叶父叶母强势无敌、只手镇压了叶天帝,殴打得叶天帝唯唯诺诺、跟打儿子一样…强行把叶凡压进了婚礼现场,
非要给苦苦等待了叶凡多年的许琼一个完美的交代,不想让这个被叶父叶母老两口视为自己亲女儿的女孩在人生中,
留下难以释怀的一生遗憾。
两年半之后,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出生了,叶父叶母的发丝渐渐斑白、腰背也渐渐弯折苍老,叶凡成婚太晚、等得太久,
老两口一直等到了自己人生的暮年,才终于苦苦享受到了自己期盼了一辈子的含饴弄孙、三代同堂安康的美满岁月…
但即便如此,叶父叶母老两口也已经满足了,觉得人生再无遗憾,哪怕立刻逝去也足以含笑九泉。
而在叶凡、庞博、霍域他们的眼中,
这一对老人那带着斑斑血迹、阴森可怖的面容中,好像早已逝去、却仍旧带着死前遗憾与不甘执念的面孔,渐渐被执念与遗憾了却之后的一年年温馨日常所抚平…
脸上如同死前泣血的一滴滴血泪,逐渐干涸、消散,悲恸苦痛的嘴角也渐渐浮起幸福的笑意、向上勾起,憔悴苍老的面容被快乐所充填、逐渐变得慈祥,
好像徘徊在生前执念与苦痛遗憾中、一次次重演过去的阴间鬼魂,终于被了却满足了一切不甘与悲痛…
“小凡,我们的一生已经满足了,已经再无遗憾了,孩子,不要哭,爸爸妈妈很高兴,活到寿尽而终,已经是喜丧了。”
一左一右的两张病床前,
白发苍苍的老两口,含笑满足的一人握着病床中间空位上的叶凡的一只手,温声安慰着头发已经斑白的叶凡。
“爸,妈…”叶凡喃喃,泪水不断滑落,无尽的痛楚袭向心头,颤抖着,咬破了嘴唇,颓然哽咽着。
明明他已经寻来了不少延寿的宝药和奇珍、甚至把自己放血放得元气大伤,寿命大损、一夜之间便已经头发斑白,以一座小池塘大小的圣体血液,提炼出了延寿宝血,
一起混在了药膳里,瞒着父母、哄骗着父母,亲眼看着他们喝了下去…
但最终,却好像一切都无用,父母两人,就好像完全隔绝与修行有关的一切一样,依然自然而然的不断衰老,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影响到他们。
在此刻叶凡的眼中,父母的另一面、几乎已经完全与现实中的模样一模一样,完全重叠,
一面在不断衰老、奔向死亡,
另一面也像是终于了却了一切死前执念一样,变得越来越慈祥和善…
两者向着中间的同一点,彼此不断奔向对方、直到完全重合,
从虚幻中走向真实、从苦海沉沦中超脱向彼岸…
“小凡,我们该走了。”握着叶凡的手,两只粗糙苍老的手掌不舍的摩挲着叶凡的脸颊,浑浊的眼怔怔凝视着叶凡的面孔,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老两口幽幽的叹息着,
“…如果,一切都能如此,该有多好?可惜,终究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我们,还是没能等到小凡回来…”
这一瞬,叶凡怔住,
整个人如遭雷击,大脑都好像要炸裂开来了。
…我,在父母的梦里?
这一切,究竟是自己的一场梦?还是,地球上苦等了自己一生的父母的一场梦?
他身躯震颤着、分不清楚…
是自己梦到了父母?还是父母梦到了自己?
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剧烈的心神震荡中,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灰白黯淡的世界中,一张枯黄残破的黑白老照片上,父母正手挽手对着自己笑,
一双灰白色的蝴蝶,闪动着翅膀从黑白老照片中飞了出来,并肩缠绵留恋的在自己的身边、不舍的飞过了一圈又一圈…
浑浑噩噩的昏沉状态中,叶凡却好像捕捉到了那一对蝴蝶翅膀所扇动的道之轨迹,
从原本的两层残破废墟与繁华盛世、相互重叠的双重视角中,沿着蝴蝶翅膀划过的轨迹超脱了出去,
捕捉到了第三层的视角、看到了第三层更接近真实的世界景象…
…
双眼艰难的缓缓睁开,叶凡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静静盘坐在一对坟墓小土包面前,
苍凉荒寂的大地上,好像一切都已经寂灭、一切都已经逝去,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无尽坟墓与墟地。
天地之间死气沉沉,仿佛整个大世界都寂灭了,破败不堪得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坟堆。
但叶凡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在意其他,
只是怔怔失神的望着眼前的两个小土包,小土堆前的两块粗糙青石碑上,分别铭刻着自己父母的名字,两只翩翩而舞的灰白色蝴蝶,从坟堆小土包里飞了出来,
静静的停在了这一对坟墓前的两块石碑上。
青石碑上的两行文字,看起来像是、或者说完全就是“叶凡他自己所书写”而成的文字,
第一眼落上去,叶凡就有一种很明确的直觉,这——应该是“自己”写的!
但他的记忆里,却又完全不存在这样的记忆片段。
颤抖着伸出手,
两只灰白色的蝴蝶,迟疑着向叶凡靠近了过来,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感知到的一切信息。
犹豫、彷徨…然后,欣喜的向叶凡飞来,
落在了他的指尖。
挥舞着自己灰白色的翅膀,紧紧的用力贴在了叶凡的脸上、像是那一双粗糙苍老的手掌一样,小心翼翼的认真摩挲着叶凡的脸颊…
“爸,妈…”泪水不断的滚落,
这一刻,重叠在一起的——完整的三层世界,映入叶凡的眼中。
他“看到”了,一缕又一缕的众生之“念”,从一个个坟墓土堆中蔓延了出来,编织在一起,
无量量苍生的“念”,拼凑、组合在一起,便仿佛化作了“一界之轮回”,在仿佛阴间废墟鬼域的无数坟堆和废墟之上,编织出了一个虚幻又真实的世界…
一处处残破墟地中的坟与墓,保存着无量量苍生“念”的完整与存续,维持着这一个“大宇宙天地”的存在基础。
仰头望去,
叶凡看到了无弗远近、好像只要抬头便能在任何地点看到的一块奇异天碑,
在镇压着这片虚幻又真实的大宇宙天地,石碑上铭刻着文字。
“帝铸轮回路尽头,由虚幻苦海迈向真实,墓中藏棺,众生沉睡至登临彼岸——天帝葬坑”
轻声将天碑上的文字念出来,叶凡看得有些茫然,
“天帝葬坑”?
如果说,一切都如同天碑所言,真是一个埋葬众生,由“虚幻”登临“现实”、由“阴间”进入“阳间”的沉睡之地,
不也应该叫“众生葬坑”、或“苍生葬坑”才对吗?
为什么只尊天帝一人?好像这葬坑里,埋葬得只有“天帝”一样?
哪怕贡献再大、也不太合适吧?
“人间一世轮回已终,阴德已尽,不得再轻易干扰‘人间’秩序,鬼魂归来…”
一道浩大的声音响起,
带着森严冷硬的秩序之感,如同一个已经失去了情感与自我的器之神祇,只是在僵硬固化的维持着亘古长存的最初功能与秩序运转…
在声音中,叶凡发现自己的身影,化作了一道流光。
向“天帝葬坑”之外飞去。
叶凡的脸色很黑,对于这个“定义”很不满…虽然说,在那一个世界中,自己这样的外来者,确实才是相对于他们、“偷偷潜入了人间的鬼魂”,
但这种说法,也太寒碜人了!
向外脱离天帝葬坑、无限上升过程的奇异视角中,叶凡低头惊鸿一瞥。
看到了矗立在葬坑中的一座座极其显眼,仿佛坐标、如同灯塔般的山峰,
有的山峰上,是一整座巨大的土包坟堆,坟墓前有着巨大的石碑,
而有些山峰上,只陈列着一口巨大的空荡荡敞开的空棺,空棺前的巨大石碑上文字也有所不同…
“…‘太阴人皇之墓’、‘太阳古皇之墓’、‘太皇之墓’、‘妖皇之墓’、‘西皇母之墓’…
…‘道德天尊’、‘渡劫天尊’、‘灵宝天尊’、‘不死天皇’、‘神皇’、‘无始大帝’、‘虚空大帝’、‘恒宇大帝’…”
叶凡本能的迅速记忆着一块块巨大石碑上的文字,陷入了思索,
陈列着空棺的山峰上,石碑上的文字中没有“之墓”两个字,似乎证明了…这些天尊古皇大帝,脱离在这个神秘世界的管辖之外?
或者说,他们像青帝一样、根本没死?
推测着各种可能性,叶凡心神俱震,对自己的第二种猜测、不太敢相信。
无数道流光划过,脱离了“天帝葬坑”,
叶凡看到了,这是一个仿佛以“一界为一鼎”的鼎内空间,鼎内葬着、或者说保存庇护着一个“似真又似幻”的完整大宇宙,
弯弯曲曲的“轮回路”,以仿佛界外通道开口的一个“鬼门关”般的“鼎耳”为起点,沿着“世界鼎”的鼎壁,从外到内贯穿整个鼎的内外空间…
此时,无数道和自己一样的流光,落向了鼎的另一个“鼎耳”中。
一道道流光,
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轰然落向了一片仿佛沉浮于混沌中的宏伟天宫之中,一座又一座天宫在此并立。
古朴沧桑,恢弘大气,一片片宫阙缭绕混沌雾霭,朦胧迷蒙中隐约有一种镇压万古的壮阔气韵。
无数道从葬坑中飞出的流光,砸落向了天宫的一角,落入了一处宫阙殿前,一片仿佛汉白玉铺就而成的广阔广场上。雕栏玉砌,阶梯似玉石,朴实而沉凝。
面前的天宫殿宇高大巨门,
缓缓打开,混沌气汹涌,万千气象席卷而出,瑞气横扫,发出万丈祥光。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殿中一个正盘坐在古朴黑木桌前的黑衣青年身影,映入了他们眼帘。
清秀的黑衣青年,从眼前黑木桌上陈列的书本账簿中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漆黑怪笔,抬起头来,将目光,落在了殿外广阔广场上的一个个身影上。
“阴间幽冥判官?”死一样的寂静中,有人开口询问道。
“并非如此。”相貌清秀的黑衣青年,笑得很温和,平静的说道,
“我和原本命运轨迹中预言、会在湖底青铜仙殿中得到玄黄母气之根,如今却已经无法确定身份的未来下一位大帝是同辈,
便由我来接待诸位。”
“真有宿命?”被身边一道道怪异目光注视的姜逸飞,嘴角抽了抽、感觉很不自在的主动继续询问。
黑衣青年叹了口气,回答道:“原本是有的!但在我们这一支古天庭遗脉的上一任当世之主、辰家第九人拒绝了帝尊遗命,
带走了一大一小两只帝尊遗留下的‘渡世之舟’中、渡自身的那一只小舟之后,古天庭帝尊归来、超脱彼岸渡苍生的‘宿命’,便出现了无法预测的偏移和变动…
我希望你们之中、无法确定究竟是谁的下一位当世的大帝,能够在这个岁月宿命的最关键节点上,主动配合我们、圆满弥补‘帝尊救世之命’。”
“辰家?辰家第九人?”
叶凡默默在心中念诵着这个怪异又巧合的姓氏,又回想起莫名出现的那一只血色纸船,情绪复杂。
好巧啊!自己这个小阴间第一圣子,正好也姓辰、叫辰南…
似乎留下了这一切的帝尊,难道姓辰?
霍域,与这个“辰家第九人”是什么关系?自己,又和这个“辰家”有什么联系?
“帝尊?神话纪元之末的那一位古天尊?”、“…建立古天庭,传说中铸造出了一件仙器、欲要举教飞升的帝尊?”
人群中,一些见闻广博之人的窃窃私语声响起,情绪惊疑不定。
“帝尊救世?”一直沉默着、情绪颇为异常的姬子,迟疑的开口自语,
他记得父亲虚空大帝将自己封存到“成仙路”开启的这一世之前,提到过很多与成仙路有关的历史秘辛和传闻。
传说中,古天庭的帝尊是在即将打进仙域的最关键时刻,被怀疑他要献祭同行至尊的其余众多至尊联手偷袭…
“你们,刚刚已经看到了一切,难道还没有察觉到这个世界的问题吗?应该都深有体会才对!”
黑衣青年叹息道,
“…帝尊要破灭虚幻、从诸世废墟阴域中提炼出真实,凝练归真,要带着众生从这世间的阴间废墟中超脱出去,迈入真实,
他们却说,帝尊疯了…”
“哈哈!可笑!”黑衣青年在不屑的摇头嗤笑着,“…眼中看到的世界不同,他们却都说帝尊疯了?究竟是谁疯了?
帝尊说这个世界有问题,必须要救世,所作所为、只为救世,否则,终究必然归寂…他们不信,
这一世,定要让长生天尊、让不死天皇、让一个个愚蠢痴妄的禁区至尊改悔!”
“敢问阁下是?”姜逸飞目光定定的询问道。
“古天庭、洪荒古星九州祖龙村一脉,当代阴间十殿之魂殿道子、阴世第三圣子——萧晨!”
黑衣青年抬眸平静说道,
“我洪荒古星九州祖龙村一脉,唯一的执念,便是延续帝尊救世遗命,破灭虚幻、重归真实,铸造出一个唯一真界、一个再无劫难、长生永存的完美世界…”
目光从人群中扫过,
看到了摇光圣子、华云飞,看到了南妖齐麟兄妹,看到了中州不朽皇朝的一个个皇子和大能,看到了北斗五域中一个个圣地大教的继承人,
目视着充满警惕的一个个身影,黑衣青年却丝毫都不在意,只是随意的最后提醒道:
“今日,诸位要么归寂、被从‘虚幻世界’中诞生出来的‘另一个自己’所取代,
要么,就请加入我魂殿!
已经进入渡世之舟、走过了‘轮回路’,入过了‘天帝葬坑’,被一位天帝的超脱道韵所浸染,诸位早已经回不了头了,
只有我们、才是能够看到外界大宇宙‘小阴间’真实一面的真正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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