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休息前,特意安排了两名战士轮流值守哨位。他反复叮嘱:“任何人!任何情况!都不许离开哨位!”
实质就是为了让院子里的人,通过观察孔一眼就能看见哨兵的身影。
然而此刻,观察孔倒是有一名战士,但原本的哨位上空空如也,只有呼啸的北风卷起地面的浮尘,在日光下轻轻打着旋儿。
老洛克干咳一声:“哦,是埃利尔,他说要出去看看,给郡主找点,新鲜的食物……”
陈默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我不是说了,任何人不许单独离开队伍吗?”
“额,小埃利尔是领地的世代家兵,全家都在为领主做事,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的。”
“谁允许他离开的?!!”
见陈默始终不依不饶,老洛克也有些恼了,撑着腿站起来:“是我,是我同意的,翡翠的战士,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堪!”
陈默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忽然意识到,佩文的死,其实带来了一个非常麻烦的现实问题,就是团队的指挥权被模糊化了。
在此之前,因为他握有某些特殊装备的操作权和说明书,为团队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同时又掌握着无人机这样的全局侦查信息,所以,佩文给予了陈默极高的话语权。
陈默说东边有危险,团队就会立即转向西边,陈默说前方有情况,团队就会立即掉头或隐蔽。
所以,佩文走后,陈默也当仁不让的接管了指挥。
但此刻,他深刻的感受到,自己能做到令行禁止,都是建立在佩文本身具备极高威望的基础上的。
当这个“支撑物”不复存在之后,陈默对于云雾领的团队而言,终究只是一个外人。
某些之前在匆忙逃命旅途中的细节,一一浮现。
陈默下达命令时,士兵们总会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他们的主人——小郡主流霜、洛克大师,或是琳达女官。
看到他们点头默许,陈默的指令才会被不折不扣地执行。
这是根深蒂固的阶级意识,与陈默的能力高低、决策对错,毫无关系。
陈默决定抽身。
“我老家有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之所以大家能够一路走来,相互扶持,一是感谢小郡主给的药物,二是佩文队长承诺,会从侯爵大人那里给我弄一块领地。”
“说到底,大家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既然你们不认可我的指挥,那我们就此别过,各走各路!”
陈默的坚决,让刚刚还有些羞恼的老洛克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老头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迟迟没能说出口。
旁边的琳达女官赶紧站出来,尝试缓和一下气氛:“是我们的疏忽,等埃利尔回来,我们一定会严加训诫,绝不再违反你的规矩……”
小郡主看看琳达,又看看陈默,眼神中流出一丝祈求。
陈默强硬的扭过头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并不是他有多么铁石心肠,而是他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相信佩文的判断。
佩文临死前补刀本方战士的举动,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佩文都不敢信任的,我凭什么敢信?
在进村之前,陈默就已经仔细勘察过地形,村落的后面是一片连绵的群山,别说藏一个人了,就是藏一个合成旅进去,怕是一时半会都找不出来。
陈默计划钻进山里去,找个地方猫起来,有血脉祭坛在,起码不用担心饿死,多花点时间,总能想到办法。
反正不玩这种心跳游戏了。
他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爬上屋顶,麻利地收起折叠太阳能充电板。同时再次放飞了一架侦查,微型无人机在大风中摇摇晃晃。
刚下到院子,趴在院墙观察口的战士突然发出一声低呼:“埃利尔!埃利尔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洛克忙不迭的对着陈默挤出一个笑容:“你看,他回来了……”
陈默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习惯的操纵无人机继续升高,拉出一个俯瞰的全景。
然后,中控屏幕上的影像,让他如坠冰窟。
一支装备精良、人数至少在五六十人的队伍,正悄无声息地顺着山脚阴影处,向这座孤零零的村落包抄而来!
最前方的士兵,距离村口那片歪斜的篱笆已不足百米!
就在此时,院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外出归来的年轻战士埃利尔一脸欣喜,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用破布裹着的小包裹,似乎装着什么珍贵的东西,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口中还喊着:“殿下!我找到了……”
迎接他的,是小白黑洞洞的枪口。
“为什么要出卖我们?”
“出卖?我……我没有!”埃利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被一种被侮辱的愤怒取代,脸颊迅速涨红,“你不要污蔑我!我是去给郡主殿下找些能入口的新鲜食物!”
“尊贵的郡主殿下,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这是我在山上打来的野味……”年轻士兵激动地举起包裹,然后,陈默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的表演。
“你身后那几十个绿松王国的杂种,难道是为了分享你的野味来的?”
陈默的话让埃利尔面色惨白,呆立当场,也让在场的其他人陷入了疯狂。
“什么?”
“埃利尔,你疯了?”
“混账!你怎么能出卖郡主殿下!”
最出离愤怒是的老洛克。
一想到自己的一次错漏,即将葬送掉整支队伍,尤其是小郡主的未来,老头枯瘦的身体颤抖不止。
法师的手掌猛地抬起,元素流开始在空气中汇聚,一颗散发着灼人热浪的火球在他掌心上方慢慢凝聚,空气中弥漫开微微炽热的气息。
面对众人的质问,那位叫埃利尔的士兵连连后退,脸上终于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不,我没有出卖郡主,我是在保护郡主!”
“绿松不会对郡主怎么样的,我们可以请伯爵大人用赎金赎回的,怕死的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年轻士兵手指陈默,有些歇斯底里的叫喊,试图转移目标:“你们忘了吗?这个疯狂的家伙,他为了自己活命,居然打了郡主殿下,你们没看到吗?”
“他打了郡主,他打了尊贵的郡主,这是大罪,不可饶恕的大罪!”
埃利尔拼命辩解,这一刻,死亡的恐惧压垮了刚刚被许诺泼天富贵的喜悦。
他努力摇动双手,试图唤起同僚的共鸣,但是迎接他的只有几双喷火的眼神。
老洛克须发皆张,“畜生!你这个该死的畜生!云雾领的耻辱!”
老头是治疗和附魔的大师,但是在转职之前,大部分法师的基础技能都是学过的。
不过,这施法效果显然不能和专业的奥术法师相比,火球术带着一道灼热的气浪,狠狠砸在试图转身逃跑的埃利尔背上,居然没能完成一击必杀。
“轰!”
一声闷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埃利尔整个人被砸得向前扑倒,后背的衣物瞬间焦黑碳化,皮肉发出“滋滋”的声响。
埃利尔在地上痛苦的翻滚,扭动着局部焦黑的身躯,声嘶力竭的求饶:“不……我不想死……佩文队长那么强……都挡不住……”
“我们逃不掉的!”
“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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