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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围杀

作者:祭酒 返回目录

残阳如血。


有大风自海天而来,吹得荒林萧萧,枯叶与蓬草飞卷。


正是厮杀的好时辰!


李长安方拔剑而起,五头厉鬼已争抢着跃至周遭,獠牙张于前,利爪横于后,以合围之势攻杀而来。它们个个形态古怪,似人非人,难辨是何鬼魅,却同样头颅碎烂,浑身缠满绘着不明符文的肮脏布条。


且叫它们“缚魂鬼”吧,既能随鬼王上飞来山,想来不会是寻常厉鬼。


所以道士起手间便是青光凛凛,脚步疾进,抢在合围未拢,挺剑刺入正面鬼怪的心口。


自打获得“斩妖”之变,破邪去秽无往而不利,而今长剑贯身,虽有青光与黑气相激“滋滋”作响,却没想,这头“缚魂鬼”非但没有魂飞魄散,反而发出了不知是愉悦还是痛苦的嘶吼,猛然蜷缩,用躯体与布条将长剑死死缠住。


同时间。


其余四头厉鬼已然围攻而至。


李长安不假思索,放开长剑,双手连挥,几枚“束鬼符”掷出将这厉鬼暂时封住,猛一侧过身来,前脚重重前蹋,攥紧的铁拳划出一个大弧线,狠狠砸在左方厉鬼的下巴上,叫它那颗烂脑袋彻底破碎;再快速沉身,拧腰弓步顶肘,便让右方袭来的厉鬼霎时前胸凹、后背凸,倒飞而回;后脑厉风猎猎,激起汗毛倒竖,道士已然迅疾猫身间不容发让开了从头顶掠过的鬼爪,再弹身蹿起,靠入鬼怀,擒拿鬼臂,根本无需用脚去破坏什么重心,径直以蛮力将这恶鬼拔起,一个过肩抛砸在另一头厉鬼身上,叫它们一并作了滚地葫芦。


降妖除魔,怎可不通拳脚?!


料理完了,再看那第一头“缚魂鬼”,身上黄符恰好燃尽,鬼驱惊颤抖擞,昂首正作长嘶,李长安已然再度握上剑柄。


青光换作白光,剑锋连拖带绞。


那布条虽坚韧异常,却也抵达不住白虎庚金之气,叫李长安切烂了鬼躯、割断了布条,顺利抽回剑来,便要顺势砍下它的头颅,看它当真不死不灭?


咦?!


却见这“缚魂鬼”心口,布条被割断处,忽有大团黑气膨胀鼓起,不断扭曲变形,仿佛在胸口上生出一个比身体还大的活肿瘤,让它脚步散乱,最后更是一头栽倒,在地上蜷曲难起。


李长安见过类似的场景。


那是当初在飞来山寻群鬼盟箓,正撞见一头厉鬼难耐怨气折磨,丢失了人性,维持不住人形,一瞬间扭曲作一团古怪的厉气。


毕竟鬼所以为鬼,是因为他是人之余气。


无暇细看。


前围方溃,后鬼紧至。


更多的厉鬼再成合围,数量倍于先前,但李长安心里却反而轻松。


一头“缚魂鬼”扑咬上来,李长安快剑轻抹,切断了其颈上布条,它脖颈上立马又生出三颗头颅,互相吵嚷后彼此撕咬;两头厉鬼夹击而来,左右挥开利爪,李长安抢身而入长剑连挑,将两者肩上布条挑开,两者手臂顿如面条登时甩长拉细,绞缠作一处,失了控,反把同伴扫翻一片;又有数头厉鬼齐头并进杀来,李长安抽出新打制的小剑,挥手连掷,将当中的一个跨间布条割短,其腰下眨眼就生出了三条腿、一双手,新作螃蟹,横走不是,竖走也不是,却把鬼群撞得一片东倒西歪。


李长安畅快大笑,借鬼体轻灵,身法迅捷,在围攻中闪赚腾挪,准备如法炮制先解决了这帮厉鬼。


难言恶臭突然冲鼻,脚腕处猛地一紧,躲闪动作顿被打断。


一只鬼爪五指张如钩刃已破空抓来,直抵眼前,匆忙间,李长安急急侧身,用肩头硬抗这一击,利爪撕开外袍,在内甲上抓下一串火星。


李长安腾手反握长剑,奋力扬臂上撩,将那“缚魂鬼”胸腹间的布条尽数斩断,教它魂体失束,膨胀成一个巨大肉瘤,被李长安探手捉来作了盾牌,左拉右拽,挡住了周围乱糟糟撕咬抓扯。


寻隙看向脚下。


地上生出大股大股的毛发缠住了脚踝,毛发上裹着脓液,带着恶臭且有剧毒,短短时间已蚀烂了鞋袜。


李长安忙挥剑砍去。


熟料,那毛发似有生命般,吃痛“嘶嘶”窜走,寻向望去,但见一只外皮青蓝、双目暴突的大鬼立在百步之外,胸腹间开裂着一道流脓的伤口,那些毛发正是从伤口中生出。它忽而抬头,目光与李长安冷冷相撞,“赫赫”咧出獠牙,五指如刀扣入胸膛皮肉,深深一划,立有十道伤口翻卷皮肉喷涂脓血,也在下一刻,数不尽毛发暴生。


垂下地面,如线虫,如细蛇,密密麻麻席地飞速蔓延而来。


李长安看得汗毛直竖,忙将“盾牌”推入发“毯”,脚步在其肩上一点腾空而起。


正要驭风而去。


锵!


一点寒芒当空刺来,在剑脊上激起点点火星。


旋即。


寒芒盘空而去,李长安无奈坠落。


又见一头大鬼,身形高大,腰缠骷髅珠串,手持一杆铁叉,凌空而立。


李长安拧腰调整身型。


下方。


鬼发敌我不分,那头被李长安当了盾牌又垫脚的“缚魂鬼”已被蚀去了小半身躯,挣扎着勉强撑起上身,李长安将将落下,又在其脑袋上借力一点,它哀嚎着跌回发“毯”,道士却再度腾空。


寒芒理所当然紧随而至。


李长安这番已有准备。


但听得。


锵!锵!锵!


当空火星四溅,金铁交击声不绝。


铁叉转、滚、搓、刺;长剑劈、砍、崩、撩。几息之间,双方已连过数招,单轮武艺,短时间难分上下,可奈何,李长安魂体再如何轻灵,也不会飞翔,只得再度无奈坠落,而那飞天鬼亦面露得意盘空而起。


但很快。


那笑意便戛然僵住,飞天鬼匆忙下往,却见自个儿脚踝不知何时缠着一条布带,带子上又吊着一个道人。


道士冲他咧嘴一笑,猛力一扯,双方当空三度相会,迎面便是一剑直取头颅,这飞天鬼武艺果然不俗,匆忙间也叫它仰头躲闪开去,李长安却穷追不舍,一把挟住铁叉,长剑顺势下劈,剑光青白参差,“斩妖”混杂“庚金”,管你是皮粗肉糙还是妖法护身,皆是一剑断之。飞天鬼反应再快,也闷哼一声削去了半个手掌,被李长安夺过了铁叉,一脚踏在它胸膛,借力腾空。


再旋身飞掷。


铁叉破空而去,直取地上臭毛鬼。


臭毛鬼双手往下一拍,“毛毯”层层抬起挡在身前,铁叉一连贯穿三层,却在第四层被拦下,又被相继涌上的毛发紧紧裹缠,它却忽视了,矛杆尾部悄然多了一串念珠。


那是道士事先自无尘处借来,来自十三家的好东西!


他是野道人,哪儿来佛道之分?自是有啥用啥。


所以。


“唵嘛呢叭咪吽。”


霎时,佛光大作,落在那污脓臭发上,生出朵朵净世之焰,毛发连心,直痛得那臭毛鬼满地打滚。


李长安先不管它,再次拉扯布条,与飞天鬼来了个四度相会,剑锋凛凛便要砍下它的头颅之际。


风中送来战栗,心头警铃大作,李长安匆匆一脚踹在飞天鬼腰间,借力飞退。


下一刹。


一道厉风自身前扫过,顿将李长安与飞天鬼之间的布带扯作齑粉。


道士狼狈滚地,厉风仍穷追不止,他不得已连滚带爬扑入高草丛中,厉风或是势竭或是寻他不住不甘散去,道士这才探头张望,但见厉风所过,无论山石树木都留下密而深的细孔,好似风里夹杂着看不见箭镞,将一切都打成了蜂窝。


再看风来处,远端山石上站着一头大鬼,状如人,身长丈余,通体青黑,正瞪视李长安,鼓起双颊作将吐气模样。


李长安双指一并,急作剑诀,虚空一挥。


“风来。”


大风应声而起,滚滚向前,而后……


化作清风几缕。


咦?!


道士惊讶再看,远端山石上多出另一头大鬼,形如老人,着道袍却带僧帽不伦不类,戏谑地瞧着道士,嘬着嘴作吸气模样。


已来不及细想,无形之箭已然临身,道士才匆匆抬起手臂护住头脸,大风已重重压来,叫人难以挪身,并伴随着气箭无数,霎时便将道士外袍扯烂,露出里头一身铜鳞甲,随着叮叮撞击声密如骤雨,甲片上渐渐浮出字字云箓,这却是从镜河或说玄女庙借来的宝贝。李长安暗自庆幸,多亏自个儿脸皮厚,敢伸手,如还是用刘府那身锁甲,今儿怕已作了刺猬。


窥着厉风渐缓,道士侧身抖开袖口。


扑簌声里,只只符鸟跳出袖口,李长安轻轻呵气,再为它们添上一口灵机。


“好鸟儿,于我去啄了那老鬼虫。”


鸟儿叽喳几声,绕开厉风,仗着身型小巧,潜到山石附近,待到那大鬼一口气吐尽,再次吸气鼓颊时,忽而振翅而起,嗡嗡直取老鬼。


老鬼骇了一跳,连忙探出头来,每每嘬嘴一吸,便有一只鸟儿失去灵机坠地,但鸟儿太多,飞得也太快,它才嘬去几只,群鸟已然临身,化作团团火焰,炸得它嗷嗷叫唤。


而待那大鬼吐气时……


“风来。”


大风滚滚,把无形气箭裹挟着偏离开去,那臭毛鬼、飞天鬼以及一众缚魂鬼本已重整旗鼓,将要追杀上来,却迎面糟了一通狂风乱箭,射得人仰马翻。


李长安趁机再度往前。


可才踏出一步。


又一头大鬼或说小鬼拦在了眼前,它好似个刚满月的婴儿,生的胖嘟嘟白嫩嫩,穿着一件红肚兜,脑袋上还留着胎毛,却长得有成人大小,张开双臂蹒跚走来,口中呀呀呼唤着“爹爹”。


可怜?可爱?


不!


李长安只感到毛骨悚然,挥剑就斩,这“小”鬼竟毫不抵抗地被拦腰斩作两截,尸体倒下化作两团血肉蠕动几息,眨眼,变化成了两个半人大小的婴孩,依旧蹒跚举着双臂,却忽而一跃而起要扑入道士怀抱。


李长安挥剑再砍,两个婴儿斩作四具残尸,残尸又变作婴孩,扑到了道士身上,一个咿咿细语,一个呀呀叫唤,一个咯咯直笑,一个哇哇大哭,吵得人头昏脑涨,李长安不敢再用剑锋,倒转剑柄去砸。


却没注意。


身后悄然出现了一头身长三尺,面如骷髅,手如鸟爪的大鬼,手拿一把破蒲扇,往道士背后轻轻一拂。


道士脑中顿时模糊了一瞬,再看鬼婴,却觉得都可怜可爱,手里动作不由一缓,心头生出愧疚:“我这是怎么呢?竟对孩子下此毒手?反正已落入死局,何必多再挣扎,不若痛快去死……”


李长安猛打机灵,急急扣响灵台。


神志稍清。


立刻转身挥剑。


然而,唯有半边蒲扇削落,那侏儒鬼早已离去,留下几声“嘎嘎”怪笑。


熟悉的恶臭再度冲鼻,李长安沉默下看,大股鬼发破地而出死死缠住双脚,他“唉”了一声,抬起头,四周已密密围满了“缚魂鬼”,头顶处,飞天鬼用另一只手持铁叉,目露凶光。远处,两头大鬼一嘬嘴一鼓颊,蓄势待发。“小”鬼嘻嘻抓着自己不放,侏儒鬼的身影在包围圈中时隐时现。


呼。


李长安轻吐浊气。


拈诀立在额前。


十数枚丹丸滴溜滚落周遭。


身上渐有金光浮现。


“疾。”


熊熊烈焰冲天而起,灿漫火光给云际残霞涂上一抹鲜红,排排热浪夹着火星如乱雨隆隆荡开,几乎点燃整片荒林。


忽见火浪腾腾。


一头“缚魂鬼”电射而出。


浑身裹满丹火,被灼烧得凄厉叫唤,一双鬼眼却死死地盯着自个儿胸膛处。


噗呲~一截雪亮剑尖透胸而出,在这“缚魂鬼”惊怒的目光中拧转一圈,而后,刺啦~整副鬼躯顿被剑光撕作两半,漆黑鬼气似血似雾喷洒间,李长安残袍带火,疾射而出,直奔前方山林。


庞大犹如小山的鬼物盘坐在残阳暗淡的斜照里,身侧堆积着被恶鬼们当做了皮囊的可怜人们的尸体,道观前的死斗似乎与它毫不相干,只忘情地大口嚼吃,汁水淋漓。


直到。


它从一具胖妇人肥美的胸腹间猛然抬起猩红的双眼——正如杀了李长安,城隍府自会分崩离析,杀了鬼王,那些深藏在钱塘诸坊的魑魅魍魉又何尝不会树倒猢狲散——迎上一道凛凛剑光,与剑光后更冷冽的眸子。


“废物!”


震耳的怒呵似平地惊雷,吐出声息似大风吹得山林簌簌晃动。


乱叶飘飞里。


青白剑光已照亮了昏暗山林,照亮了具具凄惨尸体,亦照亮了那张狞笑着的狰狞鬼脸,鬼王却仍盘坐依旧,只把攥着啃食小半的尸体的左手往地下重重一砸。


咚!


分不清似擂鼓声还是地鸣声,仿佛整个天地都颤了一颤,顿时见得,以鬼王为中心的地面竟如水面般翻卷起阵阵波浪,道士只觉脚下的大地忽从死水平湖变作风暴里颠簸的海面,步子被摇散,身型被晃乱,匆忙尚未站稳。


鬼王已抡起巴掌如墙。


呼!


仅仅是简单的挥击,声势却如此骇人,仿佛肉眼可见的气流在它的掌心与五指间奔流、尖啸、暴鸣,尚未临身,那恐怖的风压已叫李长安五官变形,随身的金光护身符一个接一个自行燃烧,浮现层层金光又悄然皲裂,电光火石之间,李长安尽力蜷起身体,横起长剑。


早在解冤仇的时候,李长安就曾经询问过黄尾与无尘等熟知窟窿城情形之人,鬼使们形态各异,各怀妖法神通,那么,镇服群凶的鬼王又有何能耐呢?他们都道,鬼王并无什么奇法异术,只是力大无穷可撼山动地而已。


好个而已!


掌风好似一场短暂的风暴肆虐而过,顷刻间已压灭了蔓延的山火。


至于李长安。


他早已倒飞而去,在地上犁出一条深沟,又磕到一块山石弹起,打着旋儿在地面弹飞几次,撞烂了道观大门,最后重重砸在了石将军像上,才总算刹住势头。


瞪着空洞的目光望着缓缓暗沉的天空。


好一阵。


李长安才从胸腔里挤出几声咳嗽,拄着剑艰难站起,用小刀割去铜符甲系带,将变形的鳞甲扯下来丢到一边,再打量手里的长剑,不愧是无尘赠送的宝剑,竟还完好如故。


又从后腰掏出装着酒葫芦,已被挤压变形,好在它出自万年公,拍打拍打便恢复浑圆。


仰头灌下一口葫中槐酒,丝丝清凉滋生,疗补神魂。


一声接一声含混嘶吼从四面八方响起。


道士冷眼觑去。


见着一个个“缚魂鬼”攀上墙头,将院子死死围住,一时间,没见急着上来厮杀的意思。


道士也就自顾自从容饮酒,有空闲细想,这些脑袋碎裂的厉鬼大抵就是传说中追随鬼王起兵的苦工,是经受住怨恨长年折磨的残余老鬼,但到底不如诸鬼使,所以才要用那符布勒束形体。


细细数来,一、二、三……十七,共计十七头。


一声厉笑落在大殿屋脊,腰缠骷髅的大鬼手中铁叉锋芒凌厉——道士心思转了转,多记一数,第十八头,凌空虚渡,迅疾如风,名为捷疾使者,一头药叉鬼。


咿咿呀呀自墙角响起,几个婴儿正拍掌叫唤——第十九头,分身裂形,惑神乱心,名为夜啼使者,一头小儿鬼。


有熟悉的恶臭飘来,密密麻麻的毛发从墙角垂入院子——第二十头,发带脓血,臭毒蚀身,名为玄华使者,一头臭毛鬼。这名字叫李长安多瞧了它两眼,区区邪祟,胆敢冒用上景发神尊名。


怪风吹起檐上瓦片翻响,青黑长鬼已蹲伏其上——第二十一头,狂风伴身,口射毒箭,名为呼啸使者,一头刀劳鬼。


脚步踏踏落在前院,老鬼四下打量诸神像啧啧有声——第二十二头,嚼神通,吞灵机,名为破法使者,一头食法鬼。


阴冷寒气袭颈,猛回头,三尺侏儒已嬉笑远去——第二十三头,神出鬼没,盗人财,夺人志,名为夔魖使者,一头虚耗鬼。


以及……


轰隆脚步踩得大地阵阵晃动,高大如山丘的庞然大物一脚踩烂山门,攥着一具尸体高举嘴边,稍稍用力,挤干汁水淅沥入口饮尽,随手一抛,滚落李长安脚边的只一团碎骨渣烂肉糜。


……第二十四头,鬼王。


李长安饮尽槐酒,长舒一口气。


侧耳听,四野寂寂唯闻风涛;抬眼看,天光褪尽,残月深掩于重重云翳。


“天曹缘何东张西望?”鬼王见他模样,呵呵讥笑,“莫非还在盼望有甚援手?”


援兵迟迟未至,李长安也乐得同它闲话:“得道者多帮,失道者寡助的道理,法王大抵不懂。”


“得道?失道?城狐社鼠、乡巫野道、浮浪贱民再多又如何?没错,托天曹赐福,半个钱塘要取我等姓名!可此时,他们却在何处?”


“义之所在,利之所趋,迟早将至。”


“迟早?”


鬼王放声大笑。


笑声震颤着柱柱法香上燃起的缕缕烟气,叫烟气纠缠作一团,织成了淡淡云雾,笼罩住院中座座神像,依稀似神灵不忍再看人间悲戚,悄然掩住了耳目。


“李城隍,李天曹,李道士。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要杀你的只我一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