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神之都。<br/> 神庙的废墟中,长着章鱼头的巨人正拈着一根细长的尖刺,小心翼翼地剔着口腔里的碎片。在他的身边,庞大而丑陋的半鱼人正一脸牙疼地为他处理着伤口。<br/> 不远处,山岳般巍峨的甲壳巨兽停下了迈动的腹足,伏下了身躯,一具残破的漆黑铠甲从甲壳缝隙中爬出,远远地走了过来。<br/> “哎!甲壳怪!这次你太不够意思了!”<br/> 看着那具残破铠甲,克苏鲁不满地嘟囔着。<br/> “让我吃鼻涕虫是几个意思?”<br/> “呃……”<br/> 杜康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克苏鲁的质问了——事实上他压根也没打算让克苏鲁把格拉基吃掉,他只是想让克苏鲁帮忙把格拉基拖进海里而已,然后大家一块对这个不知好歹的蠢货进行一场惨无人道的群殴。谁能知道克苏鲁的胃口居然这么好,他刚把本体拉过来准备动刀的时候,这个绿皮肥仔就已经开始下嘴了。<br/> “算了。”杜康摇了摇头,“味道怎么样?”<br/> “还行吧。”<br/> 回味着刚才的口感的克苏鲁不由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br/> “肉质比较嫩,味道很鲜,还有……嗷!”<br/> 吃痛的克苏鲁连忙从达贡手中抽回手臂。<br/> 看着手臂上被尖刺扎出来的大片伤口,克苏鲁摇了摇头。<br/> “就是刺太多了,这条鼻涕虫太扎手。”<br/> “废话。”<br/> 杜康指了指自己铠甲上被扎出的那些透明窟窿。<br/> “让你等我一会你不听。我都被扎成这样,你能好到哪去?”<br/> 杜康对自己的这具盔甲化身还是很了解的。虽然经历了好几次大修让材料的强度降低了不少,但终究还是来自于他的本体的硬质甲壳——可即使如此却还是挡不住格拉基的尖刺,克苏鲁胡乱上当然会吃苦头。<br/> 事实上如果不是杜康及时把本体开了过来,单靠克苏鲁和达贡还真不一定能拿下那条大号鼻涕虫——达贡倒是还好,一条石柱能砸能挡,虽然没办法给格拉基造成什么伤害,但也算是使得虎虎生风。可是克苏鲁就不一样了——他是直接扑过去下手抓的。<br/> 如果杜康再晚来一会,这个绿皮肥仔说不定已经被尖刺戳死了。<br/> “呃……”<br/> 瞥了一眼身旁达贡那一脸牙疼的样子,克苏鲁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做法问题很大。<br/> 不过那条鼻涕虫确实很好吃。<br/> “啊,对了!”<br/> 克苏鲁生硬地转移着话题。<br/> “听奈亚说,你最近跑去人类的世界听课了?怎么样?好玩吗?”<br/> “本来是听课的,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我教课了。”<br/> 回忆着前段时间的经历,杜康无奈地摇了摇头。<br/> “至于好不好玩……”<br/> 杜康沉吟了一下,干脆往地上一坐,开始讲述自己这段时间碰到的那些事情。<br/>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br/> ————————<br/> “事情的经过……其实我也不知道。”<br/> 牛津分校的医务室中,金发的青年一边龇牙咧嘴地接受着治疗,一边向眼前的大胡子校长汇报着。<br/> “我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在那里,我明明记得我被教士们关了禁闭来着……”<br/> “嗯……”<br/> 回忆着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德谟克利特下意识地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卷。<br/> 当时他们虽然做出了追过去的决定,但在马上就要靠近湖边的时候,刚铎教授却以“你们三个不能打,去了也是死”为理由把他和学生还有那个兰斯洛特留在了原地,自己冲了进去。<br/> 虽然德谟克利特总觉得自己能做点什么,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们三个加一块也没有对方能打。并且之后废墟中传出来的动静也深深地印证了这一点——那根本就不是他能够参与的级别,去了也只会拖后腿。<br/> 不过战斗结束的倒是很快。当看到那个自称兰斯洛特的死亡骑士悄无声息地倒地,化为一摊惨绿色的粘稠液体的时候,德谟克利特便知道这一切已经结束了——兰斯洛特曾经说过,那柄传说中的湖中之剑被梅林当做祭品献祭给了邪神,而圆桌骑士们的寄托在剑上的灵魂与忠诚也被梅林打包附赠。只有毁掉剑,又或者是杀掉邪神,圆桌骑士们才会迎来真正的解脱。<br/> 但当德谟克利特走向废墟深处,准备迎接斗败邪神的英雄的时候,却只看到一地的惨绿尸水,还有呆坐在尸水中的金发青年。<br/> 没有刚铎教授的身影。<br/> 斗败了邪神的英雄消失了。<br/> “所以说……”<br/> 德谟克利特沉闷地抽着烟卷。<br/> “你真不知道刚铎教授到底去哪了?”<br/> “真不知道……哎呦!”<br/> “叫唤什么!别乱动!”<br/> 正在给金发青年矫正骨骼的老巫婆一巴掌拍在青年的腿上,随后狠狠地瞪了德谟克利特一眼。<br/> “医务室不准抽烟!”<br/> “呃,对不起。”<br/> 德谟克利特悻悻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卷。<br/> 事情已经结束了。牛津分校的历史系收获了整整一百五十套来自古代圆桌骑士们的铠甲与兵器——这些东西就算只拿来当文物也算是价值连城了。可在这巨大的收获之下,牛津分校却失去了一位历史系主任——虽然对于对方的授课水平德谟克利特持保留意见,但这终究还是一个相当大的损失。<br/> “对了,校长。”<br/> 正趴在病床上接受着酷刑般的治疗的金发青年抬起手,指着另一张病床上的干瘦学生。<br/> “为什么他也在这?这小……他不是没病吗?”<br/> “怎么没病?”<br/> 德谟克利特指了指干瘦学生的额头。<br/> “抬过来的时候拍了自己一脸血来着。”<br/> “拍?”<br/> 金发青年楞了一下。<br/> “为什么?”<br/> “嗯……”<br/> 德谟克利特思索了一下。<br/> “应该是想女人想疯了吧。”<br/> ————————<br/> “所以说这就是人类世界的‘上学’吗?”<br/> 长着章鱼头的绿色巨人挠了挠头。<br/> “好像也没什么意思……”<br/> “是啊……”<br/> 漆黑的盔甲点了点头。<br/> 虽然混出了一个大学教授的文凭,但是以他这个半吊子的水平果然还是教不了什么大学生。<br/> 回忆着那段如同薪水小偷一般的日子,杜康忍不住叹了口气。<br/> 以后还是去教高中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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